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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0025.06(484) 宋军常阵

王信脸sè铁青,长吸一口气,抡起熟铁棍,朝崔茂攻去。棍端撕开空气,发出一声短促的爆裂声。崔茂从马後摘下兵器,「铛」的一声巨响,将王信的熟铁棍砸到一旁。

程宗扬禁不住吹了声口哨,这个八骏中排名老六的青骓,看起来充满了艺术家的浪漫气质,用的兵器却是一只粗笨到极点的混元锤。西瓜般的锤头泛著青铜般的光泽,上面用蚀刻法刻著小桥流水的图案。

锤棍相交本来就占了优势,这一记崔茂又是久蓄力道,全力出手,王信的熟铁棍顿时被砸得弯曲如弓,无法再用。

王信抛开熟铁棍,反手抢过一柄长刀,只见青光一闪,接著一篷热血溅得他半身都是。崔茂左手举起混元锤,一锤将王信战马的头颅砸得粉碎。王信腾身跃起,弃马挥刀,斩向敌将的脖颈。

斜里一杆长矛刺来,另一名带著上尉衔的星月湖军士将王信逼开。崔茂则单骑迎向那一个营的铁甲步卒。

离铁甲营还有两三步距离时,那些披著重甲的军士同时举起长枪。崔茂一扯马缰,坐骑横移一步,接著战马後腿弯曲,上身昂起,包著蹄铁的前腿踏出,蹬在两名军士胸口。军士身上的瘊子甲「卡啦」一声,被铁蹄踏中。这一下力道不下於被人全力一击,虽然瘊子甲抵消了部分冲击力,两人仍被踏的口喷鲜血,向後倒去。

接著崔茂抡起混元锤,只一击,便将最前列十名军士的长枪一并砸断,最前面一名铁甲步卒被锤头扫中,顿时像纸片般横飞出去。

刘平面无表情地说道:「勇将!」

「是青骓。」卢政道:「岳贼手下八寇中,排行第六的青骓。」

「我去会他!」万俟政绰矛翻身上马,从中军冲出。

卢政道:「还有七寇。我也去!先格毙此贼!」

刘平忽然喝道:「刘宜孙!拖延战机者!斩!」

这声长喝声震全场,刘宜孙脸sè一下涨得血红,拔刀朝崔茂奔去。张亢暗骂一声,狠狠抹了把脸,紧跟著都头冲上战场。

刘平对卢政道:「你回後军。小心敌寇截断我军退路。」

卢政盯了崔茂一眼,带著亲兵驰回後军。

随著铁甲营投入战场,王信的第三军已经全数出动,以六倍的兵力围攻星月湖第四营。四营伤亡快速增加,但倒在他们阵旁的宋军伤亡更多。几乎每有一名星月湖军士受伤,就有两名宋军战死。可出乎意料刘平等人的意料,第三军装备最jing,战斗力最强的铁甲营始终没有接近星月湖的阵列。他们的阵型不断被那个披著披风的身影冲开,崔茂的混元锤带著风声呼啸而过,像死亡一样无法阻挡。

「难怪崔中校一直不出手,原来是养足jing力对付铁甲军。」程宗扬看了看闹钟,「已经半个时辰了,侯中校怎么还不发信号?四营的兄弟顶得住吗?」

敖润道:「不如我先冲一把!替兄弟们解解围!」

程宗扬道:「老杜!你看呢?」

杜元胜道:「四营的兄弟在拖延时间。宋军刚才趟过水,支持不了多久,打掉他们这股锐气便疲了。」

月霜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这让程宗扬有点欣慰,这倔丫头还不是一味的蛮横,知道轻重。毕竟宋军还有两个整军没有投入战斗,卢政的第七军在後面虎视眈眈,郭遵的第六军更令人担心。那是一支全骑兵,一旦及时赶回,局面立刻就会逆转。

战斗从卯时一直持续到辰时,三川口是一片数里宽的平原,双方却在溪水间的狭小地域展开血战。程宗扬越看越是放心,一般人很难支撑长时间的高强度运动——即使优秀运动员,也不可能一口气冲刺一千米。像这种连续作战,受过训练的jing锐士兵也支撑不了太久。宋军依靠数量优势,持续不断地发起进攻,而星月湖军士则利用熟练的阵型,不急不燥地与宋军对攻,再急迫的局面,也始终有人保持休息状态,虽然强敌环伺,却守得固若金汤。

从中军冲出的宋军将领已经伤在崔茂锤下,幸好铁甲营的士卒拚死相救,万俟政才捡了条xing命。崔茂的披风浸透鲜血,内里的血sè愈发红得刺目。宋军铁甲营不惧刀矢,但他的混元锤无锋无刃,无论刀枪剑戟,还是jing铁打制的瘊子甲,面对那只铁西瓜都是白饶。

崔茂像一个高明的指挥家,指挥著战场的节奏,他每次冲击之後,都仗著快马远远驰开,铁甲营披著瘊子甲的重装步卒速度本来就慢,根本无法追击。最後刘平派出一队亲兵追杀,反而被崔茂引得大兜圈子,接著趁铁甲营立足未稳,突然从他们阵型最薄弱处杀入,再扬长而去。

铁甲营所在的中军距离星月湖军士只有二百步,正常速度五分钟就可赶到,但这五分钟的路程却被崔茂单人匹马拖了半个时辰。宋军中军紧邻第二道溪水,前军放在距第一道溪水四十步的位置,原意是想趁敌军进攻时,半渡而击。结果星月湖军士以偃月阵渡过溪水,随即背水列阵,迫使宋军主动攻击,原来的计划顿时成了鸡肋。

宋军前军出击,准备的偃月阵完全没用上,反而与中军拉开距离,於是中军的铁甲营出动之後,就给崔茂留下了冲杀的空间。可以看出,从头至尾,宋军的反应都在对手的算计之中。

一名年轻的宋军迎著崔茂驰来的战马横起长刀,一边喝道:「拒马!」

十余名枪手挺起长枪,紧张地盯著对手,最前面一排持盾的刀手半跪下来,用肩膀扛住盾牌,其余的军士纷纷举起弓弩,瞄准那个煞星的坐骑。

只剩下十余步时,刘宜孙大喝道:「放!」

数十支弩箭同时飞出,却见那名敌将左手抓起披风一挥,将箭矢尽数卷走,露出肩章上两颗银星。

十余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已经没有机会再放第二箭,刘宜孙横刀大声喝道:「杀!」说著当先冲上前去,一刀砍向崔茂的肩膀。

崔茂清雅的面孔不动声sè,他左手抡起混元锤,磕开刘宜孙的长刀,忽然眼前乌光一闪,一枚jing巧的弩箭朝他面门疾shè过来。张亢这一弩放得刁钻之极,待崔茂发现,已经避无可避。

崔茂头一仰,彷佛被弩矢shè中,接著从马背上挺起身,口里已经多了一枚弩矢。他「呸」的一口,吐出弩矢,然後举锤朝张亢砸去。

张亢奋力一挡,顿时佩刀弯折,口喷鲜血,整个人旋转著仆倒在雪地上,接著被马蹄践过。

刘宜孙目眦yu裂,眼看著那名敌寇踏过张亢的尸首,冲向拒马阵,嘶声道:「刺!」

「杀!」枪手挺起长枪,齐声高呼,朝敌寇的胸口、大腿、马腹刺去。

谁知崔茂一勒战马,硬生生停在枪锋前半尺的位置,那些军士刺了个空,连忙收枪,重新结阵。

众人都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会停在枪阵之外,混元锤再凶猛,也只有三尺多长,勒马对战,长枪自然占足了便宜,不等他锤到,十几支长枪就能在他身上、马上戳几个窟窿。

崔茂举起混元锤。青铜的锤瓜上沾满血迹,锤上蚀刻的小桥流水淌著鲜血,宛如地狱的修罗血池。出乎那些军士的意料,敌寇手臂一抬,那只青铜锤瓜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轰过来,越过丈许的距离,将数名军士砸得筋断骨折。

崔茂回臂一收,锤柄飞出的铁链一匝匝绕在臂上,血淋淋的锤瓜宛如血河。

他冷笑一声,纵马闯入敌阵,将那队宋军杀得四散奔逃,这才拨转马头。

一个都上百名的宋军,这会儿只剩下那个年轻人孤零零立在战场上,双手握住一支捡来的长枪,对著自己。

崔茂拍了拍战马的脖颈,小步朝那名宋军奔去,目光却落在他背後的铁甲营上。这个都头级别的小人物,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杀!」刘宜孙大喝著,长枪如蛟龙出水,刺向崔茂的胸膛。

崔茂生出一丝讶异,这年轻人颇有几分锐气,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很可能会前程似锦。崔茂瞟了他一眼,举起混元锤。就在战马驰过的刹那,地上一具尸首忽然翻身,一刀刺进马腹。

崔茂踢开马镫,飞身跃起,一截刀锋从鞍侧伸出,带出一篷滚热的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