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第三军出兵!截断敌寇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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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盯著闹钟,当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部重叠,他手往下一挥,低声道:「时辰到!」
十二名法师分成两个圈子,外面八名,中间四名,各据方位。就在崔茂和王韬两个营与宋军左翼鏖战的同时,匡仲玉抬起手掌,一掌拍入地面。
内圈的藏锋道人、玉武子、白鹭飞各自抬起左掌,搭在同伴肩上,外圈的八名法师齐声道:「风——虎——云——龙!」
一阵波动从匡仲玉掌下的泥土传出,闪电般掠向远方。
定川寨北门的战场上,双方血战方殷,谁也没有留心,就在那些星月湖军士身後,一片沙地传来诡异的波动,接著一片长十余步,宽数十步的沙土从地上脱出,边缘像刀切般整齐。
那片沙土悄然浮起,悬浮在距离地面丈许的空中。一个呼吸之後,战场中每个人的耳膜都猛然一震,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空气彷佛被人暴击一拳,刹那间顿成狂飙。那片沙土在烈风中迅速分解,犹如一道土龙从星月湖军士头顶越过,劈面扑向宋军的阵列。
宋军的旗帜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狂风卷走,旗杆从中折断,前排执盾的军士被吹得向後仰去,包铁的重盾脱手飞出,羽毛般飞开。刚shè出的箭矢倒飞回去,shè进寨墙数寸。紧接著,无数泥沙被狂风卷裹而来,犹如细小的利针,在宋军裸露的脸、手留下道道伤痕。
单是这样的风,也不会乱了左翼宋军的阵型,但要命的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强风中睁开眼睛,勉强睁眼,第一时间就会被泥沙打盲。这股强风对敌寇却几乎毫无影响,他们顺风攻来,反而更增威势。一方顺风,一方逆风,本来势均力敌的对战,转眼变成一场屠杀。
军中的战马第一时间失去控制,嘶鸣著跳踉起来,四处奔突。一直在前方指挥的第二军都指挥使曹英甩开受惊的坐骑,刚站稳,就被一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shè中面门,险些丧命。第三军都指挥使赵政运气更差,他扭头避风,却被一只铁盾横飞过来,正砍在他的脑後,顿时脑浆迸裂,毙命当场。
一场怪风彻底打乱了宋军的坚阵,残存的宋军顿时大乱,每个人都转过身避风,把背後暴露给敌人也顾不得了。接著有人从阵中脱离,朝寨门跑去,开始是一两个,接著越来越多,最後所有人都争相往寨中挤去。
赵珣一手抓著头盔,遮住面孔,一手用力扯住主将的马缰,叫道:「将军!快回寨!」
在寨前列阵的四个军刹那间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溃败,每个人都争先恐後地往寨门挤,人群形成的涡流中,几名骑兵无法控制坐骑,被急於入寨躲避的军士推倒,转眼间连人带马便被无数脚掌踩过。
葛怀敏也被溃兵裹挟著,身不由己地退入寨中。他的亲兵都被冲散,全靠赵珣死命扯住他的马缰,把他拖入寨门。
泥沙打在寨墙上,发出密集的声响,站在墙上的士兵不少都被狂风吹得掉落下来。钉入泥土的栅栏一根根拔起,撞在土垒的墙体上,整个定川寨都彷佛在风中摇摇yu堕。
寨中到处是乱纷纷的士卒,忽然有人叫道:「那不是葛将军吗?」
葛怀敏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人叫道:「兄弟们!朱指挥使就是被杀的!打这狗ri的!」
葛怀敏这才意识到这伙军士中夹杂了不少第十军的溃兵,挤撞中,一只手突然从人群间伸出,硬生生把葛怀敏扯下马来。葛怀敏身手不凡,但这种环境下,单凭身手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用力一撑,将那名士兵甩开,一手举起马鞭,怒骂道:「狗瞎子!滚开!」
葛怀敏面前站著一名士兵,他似乎被泥沙打伤了眼睛,翻著白眼,这时忽然一笑,然後扯开喉咙道:「兄弟们!打这狗ri的!」
「呯」的一拳,正击中葛怀敏的面门。葛怀敏只觉咽喉中传来一股咸味,彷佛脑髓都被打出来,接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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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怀敏悠悠醒转,先看到的便是第一军都指挥使赵珣,他沙哑著喉咙问道:「怎么回事?」
赵珣半边身体都是血迹,似乎刚血战过一场,他抹了把脸,「有人趁乱袭击将军。要不是将军的亲兵扑过来,替将军挡了一刀。将军xing命危矣。」
堂堂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竟然被自己的士兵挤下坐骑,被殴打晕倒受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葛怀敏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自己的心腹,才哑著嗓子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子时。」
葛怀敏一下坐了起来,「夏帅的援军到了吗?」
赵珣摇了摇头。
葛怀敏过了会儿才道:「贼寇呢?」
众人都没有作声。葛怀敏看著赵珣身上的血迹,点头道:「很好!赵指挥使手刃敌寇,本将会为你请功!」
「将军。」赵珣沉声道:「寨中进不了许多人,左厢两个军叫嚷将军把他们堵在寨外送死,眼下已经乱了起来。」
葛怀敏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炸营!他最担心的事终於发生了。
赵珣道:「第四军的刘贺正带士兵弹压,但溃兵趁乱放火,火势从北门蔓延开来,眼下半个寨子都烧了起来。」
「看守东门的是谁?」
「第五军刘湛。」
「召集诸将!」葛怀敏站起身,「打开东门!你的第一军,刘湛的第五军跟我一起走!」
赵珣大惊失sè,「将军不可!」
「留在这里等死吗!」葛怀敏恶狠狠盯了他一眼,心里却充满恐惧,半夜炸营,强敌在侧,眼下的局面九死一生,即使临阵逃脱也顾不得了。
他放缓口气,「如今敌情不明,诸军自相惊扰,寨中无法停留。诸将愿意随我杀敌的,便与我一起出寨与贼寇血战!」
「敌寇乃在北门!」
「攻敌锋芒,智者不取!」葛怀敏说得头头是道,「我大军自东门出,攻敌侧翼,必然一战功成!」
连逃跑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赵珣不再劝说,叹道:「将军雄姿英发,只是愧对了这身甲胄。」
说罢也不施礼,转身离开大帐。
「迂腐!」葛怀敏喝道:「第一军都指挥使赵珣怯战!传令诸将,愿随我杀贼的,一同奔东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