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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媚娘

如果是别的马匹,程宗扬也许就送了,黑珍珠自己可是十二分的不舍,推辞道:“我那匹劣马野xing难驯,刚才要不是我牵着,早就把你甩下来了。”

“为何不找个驯马师,好生驯养一番?”

“找过。谁驯都不行。”程宗扬胡诌道:“都摔伤好几个驯马师了。”

“那是驯马者不得其法。”媚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天下骏马,哪里有不能驯服的?”

“哦?你也会驯马?”

“驯马易事耳。”媚娘道:“只需铁鞭、铁挝、匕首三物。”

程宗扬笑道:“这些东西怎么驯马?”

媚娘从容道:“铁鞭击之不服,则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哈,你把马杀了,还驯什么……”

程宗扬笑到一半,忽然停住。仿佛半空中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冷战,打心底往外冒着寒气。

媚娘奇怪地看着他,“怎么?”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有些吃力地说道:“媚娘……你不会姓武吧?”

媚娘怔了一下,然後摇头道:“不是。”

当然不是!武则天明明在唐国嘛!

程宗扬暗笑自己多疑,叫媚娘的太多了,况且武媚娘这时候如果有,也只会在长安城的唐宫,怎么可能跑到临安的青楼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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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翠微园已经是深夜。建康纨绔团与星月湖军汉不是一路人,除了程宗扬和萧遥逸在中间奔走,双方极少有交集,因此谢无奕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星月湖人众的任何波澜。

月霜的院子早已熄了灯烛,悄无声息。这几天程宗扬没少凑近乎,可惜自从那richun风一度之後,星月湖的好汉们突然想起来他们肩负的职责,麦苗般齐刷刷钻出来一群,把涵翠庭守得滴水不漏。而月丫头也没有再给他机会,平常出入身边都带着部属,领头的不是崔茂,就是郭盛。再借给程宗扬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些猛人眼皮底下对月霜玩痴汉的戏码。

不过程宗扬这几天也没白过,倒是得着机会与相雅续了两次前缘。谈话中他才知道只剩下女子的荆溪人如今有两种意见,一种还是原来的借种,如果有了子息,便回荆溪繁衍部族。另一种则有意脱离本族,以出嫁的方式让部族融入到六朝。持後一种意见的人数虽少,却在缓慢增多,眼看这一支荆溪人作为一支部族即将消失,让相雅平添了几分忧愁。

“让我说呢,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次温存过後,程宗扬安慰道:“愿意延续部族的,就留在族里。筠州到沐羽城的商路经过荆溪,不用担心衣食无着。金兀朮的兽蛮部族如今又迁过去与你们作邻居,安全也不用担心。她们想嫁人尽管去嫁,反而你们留在部族里的,也可以招夫入赘嘛。”

相雅抚着他的胸口笑道:“我若招你呢?”

程宗扬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惜现在还不到退休的时候——秦会之倒是不错啊,考虑考虑?”

相雅抿嘴一笑,“他新婚的妻子好厉害呢。”

“是吗?哪儿的消息?”程宗扬一听有八卦,立刻竖起耳朵。

“我是听月少校说的。”相雅道:“月少校连一般的男子都看不上,却对秦小娘子刮目相看,昨天还邀她到营中负责文书呢。”

“万万不可!”

相雅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程宗扬张了张嘴,没找出任何能摆出来的理由。说实话,秦桧的历程既然已经改变,王氏也未必会和历史上一样yin险。况且——还有死丫头坐镇,程宗扬真不信哪个女人能在死丫头手底掀起什么风浪来。

“人家刚新婚,就让人家夫妻两地分居,太不人道了!”程宗扬好不容易找出这个理由,连忙转过话题,“师师姑娘呢?月丫头说什么了吗?”

“月少校不大喜欢师师小姐,说她太艳,不适合在军中,”说着相雅抿嘴一笑,“只能给哪个有钱的土财主当花瓶。”

这是裸的偏见加嫉妒!不过程宗扬没兴趣纠正月霜对李师师的看法。如果月丫头看师师看顺眼了,说不定直接就把李师师挖到她的女营里面。自己想见李师师,还得到营前报道,给看门的大妈说好话,那ri子想想就可怕。最好月丫头处处与李师师为难,把师师欺负得哭鼻子,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张开温暖的双臂给师师一点安慰……

这会儿望着月丫头黑沉沉的院子,想起当ri那点心思,程宗扬暗自嘀咕,自己不会是被岳鸟人附身了吧?怎么越来越鸟人化了呢?

翠微园外院一片安谧,内院却热闹非凡。祁远、易彪、林清浦、匡仲玉、冯源等人都在院内,众人也不怕旁人说他们焚琴煮鹤的粗鲁,直接在赏梅的香雪亭前生了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两隻剥洗乾净的肥羊,正烤得吱吱作响。

人群里当然少不了金兀朮和豹子头。两个兽蛮武士馋涎yu滴,却强忍着一个劲儿的咽口水。看到兽毛斑驳的哈迷蚩,两人扑过来吼道:“叔公!”

哈迷蚩微微颔首,独目露出一丝欣慰。他把木杖插进泥土,抓起一隻全羊,先撕了一条後腿给豹子头,然後又撕了一条後腿给青面兽,两头大牲口大猫般蹲一旁,吃得香甜,不时伸过脑袋,在哈迷蚩腿上蹭着,一副开心的表情。

哈迷蚩又撕了条前腿给金兀朮,程宗扬原以为最後一条羊腿一分就完了,谁知哈迷蚩抓住羊头一扯,连着羊颈骨扯出来,双手捧到自己面前。

看到程宗扬愣神,祁远笑道:“这半截腔子可是好东西。程头儿,赶紧拿着吧。”

程宗扬接过羊头,学着兽蛮人的样子啃了一口。老兽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撕下羊腿,然後把剩下的羊骨架拆开,每人递了一块。

轮到匡仲玉时,他手掌微微一抬,整块羊肋排像被一隻无形的手掌拧住般,肋骨发出碎裂的声响。

程宗扬一手托着羊头,好笑地看着匡仲玉。江州之战,星月湖大营与秦翰的兽蛮营没少交手,眼下遇到兽蛮人的术者,匡仲玉这位星月湖大营的专职法师终于忍不住较量一下。

哈迷蚩垂着眼睛,任由那块羊排被捏成一团拳头大的肉丸子,恍若未见地递到匡仲玉手中。

匡仲玉占了上风,矜持地笑了笑,然後捧着肉丸子一口咬下。谁知“叽”的一声,一股肉汁飞溅出来,顿时溅了一脸,丸子中间的烤肉竟然都变成了汤汁。匡仲玉胸前、袖上全是热腾腾的肉汁,一时间狼狈不堪。

众人见两人暗斗,本来都有些提心吊胆,这会儿看到匡仲玉的糗态,不禁都笑出声来。

程宗扬笑道:“老匡,你这回可丢脸了!”

匡仲玉一手抹着脸上的肉汁,一手拿着羊排丸子还不舍得放下,最後自己也笑了起来,“这脸丢得值!这肉汤鲜着呢!给我个羊头都不换!”

众人轰堂大笑,易彪抱起酒瓮,一手拍开泥封,祁远利落地摆开一溜陶碗,众人就那么席地而坐,一手持羊,一手持酒,齐声道:“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