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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战野猪林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顶大网从天而降,乌云般罩在鲁智深头顶。

这铁网是皇城司惯用的捕具,可攻可守,但有心戒备时,并不难防。林冲闪身退到树侧,一边抬脚将昏倒的董超和薛霸两人都踢到树丛深处,免得在搏杀中误伤。

林冲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震碎贴著封条的木枷,挽著铁链朝遇袭的鲁智深跃去。

那张铁网是用蚕丝混著铜丝织成,就算真是一头犀牛也要被困住。鲁智深禅杖被铁网缠住,一时无法挣开,接著几条人影从树上飘下,两人对付鲁智深,另外四人则围向林冲。

正在疾掠的林冲脚下一沉,像钉子一般凝住身形,捧枷望著来人道:「赵大夫,可是来取林冲xing命的吗?」

为首一名汉子抬起手,止住同伴,然後道:「林教头,我赵奉安敬你是一条好汉,你若答应,我便让你自尽,留一条全尸。」

说著赵奉安一扬手,将一柄腰刀掷到林冲面前。

林冲盯著刀锋看了片刻,然後摇了摇头,「林某死不足惜。但一死之下,畏罪自尽这四个字,今生再无法洗脱,只怕连累家人。」

旁边一名带著禁军腰牌的汉子冷笑道:「林教头好生伉俪情深,都死到临头了,还放不下自家娘子。可惜尊夫人已进了太尉府,皇城司就是千肯万肯,也动不了高太尉一根汗毛。」

赵奉安带的诚组一共有六人,三人来自皇城司,其余分别是从兵部和刑部抽调来的好手,说话的江逢岩也是禁军武官,平ri与林冲多有不合,眼看他虎落平阳,心头的快意哪里还按捺得住,开口便是一番奚落。

听江逢岩说得刻薄,赵奉安暗叫不好,耸身准备去抢回腰刀,却听到背後一喝,那张铁网轰然破碎,像被巨兽撕开般寸寸断开。

鲁智深僧衣扯下半幅,露出一侧粗壮的肩膀和肌肉虬结的胸膛,他一手握著禅杖,的胸膛上挂著一串佛珠,身上连绵不绝的百花的刺青暗金浮动,犹如一尊怒目金刚。

两名皇城司的属下同时举刀向鲁智深劈去,刀锋及体,立刻被他的金钟罩震开。

鲁智深抡起月牙铲,横手一挥,将一名皇城司属下拦腰截断。血雨纷飞间,鲁智深拔步冲来。刚才说话的禁军武官往腕背上一拍,从袖中弹出一道淡金sè的小符,反手抹在刀锋上。

林冲叫道:「小心!是乾贞道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

符籙烟氤般融入刀身,刀锋闪起一点锐金的光泽,江逢岩沉肩侧腕,腰刀由下而上,直挑鲁智深腰腹。

与此同时,两枚弩矢从头顶飞下,弩矢的锋芒上,也闪烁著同样的光泽。

在长刀和弩箭的威胁下,鲁智深庞大的躯体显示出惊人的柔韧xing。他腰身一折,就像一头巨熊突然间作出来体cāo的动作,以不可思议的灵巧接连避开两支弩矢,接著鼻尖紧贴著江逢岩的刀锋滑到他臂间,然後雄躯一展,挺身重重撞在他胸口。

江逢岩只觉眼前一花,臂间忽然多了一条龙jing虎猛、遍体刺青的半裸和尚,然後整个人就腾空飞起,右侧一排肋骨齐齐折断,跌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赵奉安向後跃了一步,眼锋犀利如刀,「好一个花和尚!好俊的身手!」

鲁智深一手提著禅杖,一手拍著胸膛的花纹叫道:「鸟官差!看清楚了!杀官的是洒家!莫要栽到我林师弟头上!」

赵奉安道:「林教头,得罪了。」

林冲道:「赵大夫,当ri之事,林某从未吐露半字,如今林某已经是阶下囚徒,何必赶尽杀绝?」

赵奉安道:「若你在大宋境内,我皇城司势必会保你周全,可高太尉将你刺配江州,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罢。」说著他吩咐手下,「你们送林教头上路,我来会会花和尚。」

皇城司出动的诚组一共有六人,赵奉安仍觉得不放心,私下又从禁军邀了两名神shè手,专在暗处伏击,谁知一照面便在鲁智深手下折了两人。眼见这花和尚不好惹,听到赵奉安的命令,其余三人都松了口气,放开鲁智深,持刀向林冲杀去。

赵奉安从腰间解下一串黑黝黝的铁器,抬手一抖,却是一根jing钢打制的蜈蚣鞭,鞭身布满倒钩,鞭尾带著一个四面分叉的蝎钩,寒光森然。

「花和尚,你杀官劫囚,已经犯下死罪!」

「洒家行得端!走得正!」鲁智深豪气干云地喝道:「你们这班鸟官差,早就该死!便是洒家开了杀戒,佛祖面前也自见分晓!来来来!让你尝尝洒家的禅杖!」

赵奉安一抖钢鞭,迎向鲁智深。他身为武功大夫,带御器械,是皇城司有数的高手,一条蜈蚣鞭刚柔并济,一时间与鲁智深斗得难解难分。

林冲双足微分,牢牢立定,身体却如暴风中的长草,随风偃伏,在三人的夹攻下左闪右避,不时用铁镣木枷封格三人的攻势。那三人也是皇城司的好手,数招一过,立即找出林冲的破绽,当即便有人挥刀朝林冲小腿削来。

林冲脚一翻,踏住刀身,然後用木枷在他腕上一磕,趁他吃痛松手,侧肩将他送出,被铁镣锁住的双手同时往他腰背一搭,力透经脉,封住他的穴道。

见著同伴远远飞出,另两人不禁心生怯意,林冲披枷带锁,还有如此手段,只怕赵大夫才能制得住他。

赵奉安的蜈蚣鞭神出鬼没,舞动间将鲁智深一身僧袍撕扯得千创百孔,但他心底没有半点轻松。面前的花和尚一身金钟罩修为深厚,鞭上锋锐无比的钩爪缠在他手臂上,竟然发出金属磨擦般的声音,无法刺入分毫。

鲁智深的金钟罩不惧刀斧,一件破僧袍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手中禅杖大开大阖,没有半点顾忌。赵奉安几次抽打都被鲁智深用金钟罩强行震开,渐渐落了下风。

赵奉安一边守紧门户,一边盯著鲁智深的招术,忽然手腕一挺,蜈蚣鞭笔直飞出,鞭尾的蝎钩挑向鲁智深腰间。落处不是他的熊腰,而是他腰间一只灰扑扑的旧布袋。

果然,连劲弩shè中都只当苍蝇乱飞的鲁智深竟然扭身避开他的蜈蚣鞭,显然对那只旧布袋十分看中。

赵奉安一招探出底细,顿时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猛然露出毒牙,身体突然间动了起来。他左手一弹,数张寸许长的小符齐齐飞出,接著右手的蜈蚣鞭从飘飞的符籙间穿过,鞭身扭动间,将那些小符一溜挂在鞭上。

淡金sè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赤红的离火符,让兵刃短时间内出现骇人的高温;苍黑sè的重岩符,使兵刃击出时重量剧增;白sè的迷仙符,发动时兵器彷佛化为烟雾,无法辨识,同时屏蔽出手时的所有踪迹和声音……更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张金紫sè的分身符。

赵奉安的蜈蚣鞭刹那间化为三条,每一条都附加有符籙的效果。

这些符籙每一张都不便宜,加起来足够让花和尚痛痛快快吃两年狗肉,不少还是有价无市的珍品。若非赵奉安出自乾贞道门下,这些符籙大多都是他花费数年时间自己做的,就是有钱也轻易买不来。

此时符籙效果全开,那条蜈蚣鞭先是七彩绽放,每一种光泽都代表一种不同的效果,然後一分为三,接著化为一团滚滚白雾,速度奇怪,却毫无声息,一瞬间就将鲁智深庞大的身形整个吞没。

白雾鼓荡间,溅起点点血花。鲁智深的怒吼声像从水底传来,又沉又闷,模糊不清。

一直在夹攻中没有还手的林冲长啸一声,一手抓住木枷使力一扯,木枷应手破碎,折断的枷面像利斧一样砍在旁边一人小腿上,将那人砍得栽倒在地。接著他一把握住身前的腰刀,斜身飞起。

林冲犹如一条挣脱枷锁的蛟龙,掠向赵奉安,人未至,刀锋已经撕开空气,劈向赵奉安的头颅。

赵奉安发出一声鸟啼,一直埋伏在树上的两名神shè手连放数箭,都被林冲避过,接著树梢乌云一卷,一张铁网兜头洒下,裹向林冲。

赵奉安摇头冷笑,一边祭出一张小符,准备了结鲁智深的xing命,夺下他腰间的包裹。符籙还未祭出,赵奉安突然瞪大眼睛,神情古怪地朝自己腹下看去。

一根黝黑的禅杖从白雾间伸出,锋利的月牙深深勒入赵奉安腰间,只差一线便将这位武功大夫齐腰斩断。

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丝丝缕缕绕在禅杖上,露出一只筋骨如铁的大手。

鲁智深狠狠唾了一口,「鸟官差!当初那斯用的符洒家看得仔细!以为洒家没有半点戒心?一只野鸡溅出的血,便骗了你去,让洒家笑掉大牙!」

赵奉安口中溢出血来,接著身体一轻,腰椎被月牙铲截断,断裂的上身扑倒在地,不停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