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萧遥逸一脸市侩地算计未过门老婆的嫁妆,程宗扬憋得脸都青了,忽然水镜中一只大手伸过来,抓著萧遥逸的脖子把他拎到一边。
「别听小狐狸瞎说。」孟非卿道:「我已经派人向云三爷传话,等宋军一撤围,就把这小子五花大绑送到云家。只要认定是他干的,云家要杀要剐随意!我们就当没这个兄弟!」
程宗扬一肚子的苦笑,偏偏又厚不起脸皮说明真相,只好岔开话题:「宋军有动静吗?按说今天应该撤退了。」
「静塞军和虎翼军已经撤出烈山,金明寨大营今天也该动了。」孟非卿握了握手腕,「今晚我们要全军出动,和宋军打最後一仗。」
程宗扬吓了一跳,「还要打?太太平平撤围多好!宋军断後的肯定是主力!九成是姓秦的死太监。这种无谓的伤亡最好还是避免吧!」
「我们兄弟商量过了,这一仗必须要打。原因只有一个——」萧遥逸在後面插口道:「军械!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啊!」
程宗扬明白过来,孟老大这是要打落水狗了。宋军战斗力虽然算不上一流,器械之jing却是六朝无人能比。这次江州之战,宋国出动十几万大军,各种军械堆积如山——对於濒临破产的星月湖大营来说,那可都是钱啊!
瞧著萧遥逸眼露金光的样子,程宗扬苦笑道:「见好就收吧,赚钱事小,保命事大——俞子元受了重伤,随我来的三名兄弟也已经不在了。」
「野猪林?」
程宗扬点了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野猪林一战的结果,然後道:「钱庄这边我准备召募一些人手,老大,你给我一份名单,最好都是漂白过身份的。」
「好,我让老七给你拟出来。」
「还有一件事。」程宗扬道:「我打算提前召开股东大会,张侯爷他们既然在路上,地点就选在临安。老大,星月湖这边,由你出席吧。」
「我留在江州整顿军务。」孟非卿道:「你要发财,江州可是根本。」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那老大派谁来啊?」
孟非卿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月霜。」
「……老大,不能换个人吗?」程宗扬哀求道。
「这些产业迟早要交给月姑娘,早些上手将来也好办。」
程宗扬叫道:「里面也有死丫头的一份啊!」
「紫姑娘也去。」
「……我错了,我就不该召开这个什么股东大会!」
孟老大挑了挑眉毛,「好说,要不要我亲手写一份布告送到临安,张贴到宫城外,声明盘江程氏和我星月湖大营从今往後一刀两断,将来无论是死是活都再没有半点关系?」
程宗扬立刻道:「我明白了!老大!股东大会如期举行,欢迎月姑娘和紫姑娘代表星月湖大营前来参加!」
水镜消散,程宗扬在案旁坐了多时,心头翻翻滚滚都是那些从袈裟上抄来的英文。一时想著那位身为佛门领袖的前世神甫,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得和纪录?一时又担心时隔多年,那些纪录是不是还保存在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中?一时还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人节玩笑,其实什么都没有……
天sè已经大亮,程宗扬好不容易才抛开这件事对自己的诱惑,一边揉著太阳穴,一边站起身,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他曾经以为随著自己修为的进境,生死根吸收死气之後的负面影响会越来越淡,没想到自己修为愈进,生死根也愈发敏锐,什么乱七八糟的死气都能吸引过来,搞得负面效果比刚开始还严重。
路过邻室的时候,程宗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著廉中那个优美的身影。
轩窗前,一个美妇正垂首绣著什么,她玉颈低垂,神情安祥静谧,优雅的姿势一如当ri,但彼此的心境已经大为不同。
这个黑魔海的弃子忘掉所有与黑魔海有关的往事,只以为自己是被高衙内抢来,置在阁内的。阮香凝不会武功,又因为瞑寂术被自己吃得死死的,倒不怕她留在这里会出什么意外。为了免得她长ri漫漫,无所事事,程宗扬随便给她安排了些事做,最简单的就是让她像平ri一样刺绣,打发时光。
听到脚步声,阮香凝回过头来,露出一丝愕然。
程宗扬也不废话,直接道:「多啦a梦!」
阮香凝美目黯了一下,失去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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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戴著口罩,只露出一双乌亮的妙目。她衣袖卷起,裸著雪白的手臂,双手用烈酒洗过,散发著浓郁的酒jing气息。低著头一点一点除去俞子元伤口的污物,然後用羊肠作成的丝线缝合住他胸部的伤口。
看著她专注的神情,程宗扬不禁有一丝惭愧,他本来准备花重金请临安的名医,但这样严重的外伤,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李师师是随军医官,在光明观堂也专修的外伤,当仁不让地成了主治医师。俞子元身上伤口众多,李师师从昨天一直忙到此时,才见收尾。而那个时候,自己正和她姨娘颠倒鸾凤,搞了不知多少荒唐的举动。
程宗扬悄悄退了出来,问道:「有几分把握?」
秦会之道:「处理完伤口,xing命应该无忧。只是那条腿恐怕保不住。」
俞子元的伤势虽然骇人,好在并不复杂,李师师的医术并非十分高明,但为人细致认真,处理得虽然缓慢,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
至於俞子元,他被那女孩斩去一条小腿,能保住xing命已经是万幸,断肢再植已经超过李师师的医术能力。不过星月湖大营的老兵尽有缺臂断腿的,俞子元虽然失去一条腿,总比失去xing命要好。
「冯大法呢?」
秦会之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地摇摇头,「他没事,就是吓的。」
冯源昨天接连使用火法,又被恐高症折腾一天,好不容易从树上下来,整整吐了一路。回来连床都不敢上,直接打了地铺,趴在地上才觉得踏实,这会儿还昏睡未醒。
程宗扬也没有打扰他,只隔著窗户看了看,对秦会之道:「昨天已经失踪一整天,今天不能再不露面。走,去钱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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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宋国实质上的央行,程氏钱庄只有寒酸两个字。唯一靠得住,恐怕就是金兀术和豹子头轮流看守的金库了。不过一切都仅仅是初具雏形,程宗扬也没有什么好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