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龙真是百口莫辩，以前工作忙只觉得给老爹安置进了‘豪宅’就算是晚年幸福；后来听说老爹身体好几次出了问题，安监控也是没有办法。要说一点没有防范王桂芳的想法也不可能，毕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同亲爹24小时在一起，他们多少还是有点戒备之心。可这有错吗？

张大龙心里有火转身对张小凤说：“张小凤，你这是十年不联系，联系就借钱，借钱还不行，还挑拨离间，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我们也是了解到现在家有老人，房子里装监控，便于儿女照看是普遍现象，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张小凤说：“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想更好的照看老人，就该常回家看看，每天嘘寒问暖。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监控除了能防止骗钱偷东西，还能防什么？”

张乾翔听了张小凤的话后更生气了：“张大龙，你给我说清楚了，偷偷装监控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王桂芳心里不好受，被方暖暖颤巍巍地扶到沙发上，她对着大家说：“我也听说过，儿女为了老人的安全，在家里装监控的。可是呢，我是你爸的合法夫妻，不是保姆，理论上讲，我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这样防着我，除了让我寒心外，对你爸爸并没有一点好处。就算我是真的保姆，想对你爸爸不好，也不是你装几个监控就能避免的事儿。这人啊，为人处世不能把别人想的太好，可也不能把人都想得太坏，还是将心比心，用真情换厚意来得更加实在。”

宋美阳看着这一幕十分无感，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非要夹杂各种个人情绪在里面，明明可以简单解决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化，借钱问题不去，现在又旁生枝节，主次不分。

方暖暖这会儿觉得王桂芳有点可怜，这一大家在人谁都是理直气壮的，只有王奶奶是个外人，总是无辜躺枪，以为自己有了家，可不知道人家儿女在房子里装了监控，要是她也没法接受。

张子君冷眼看着屋内的人们，有的悲伤，有的愤怒，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眼无感袖手旁观，他在心中不禁扪心自问：如果这也能算是一个家的话，他真是对家这个字眼再次毫无期待。如果人与人之间都是因为利益而吸引，因为责难担当而疏远，那又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借给张大有的钱，他不打算再追要了，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他选择不写凭证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交学费的准备。只是方暖暖给他带来的希望，在现实面前再次落空了。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铃声，让屋里每个人从个人的情绪中回到了暂时的冷静状态。方暖暖跑出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生的t恤，女生的裙子都湿漉漉的。

“小姑？”方暖暖惊呼，“你怎来了，刚刚路上淋雨了？”

张子枫扶着方艾玲，急声说：“快进去，喝点热水，小心着凉。”

屋里的人看到张子枫和方艾玲一个比一个诧异。张乾翔小步快走迎出来问：“子枫，你来了，你爸跟你妈呢？”

张子枫对张乾翔说：“二爷爷，我们家楼上漏水了，我爸妈一大早都在跟邻居解决这个事儿，我过来替他们还钱。”

“嗨，有事还来还什么钱？”张乾翔看着张子枫湿透的衣服，心顿时觉得不好受，脸上也一阵阵发热，“这下着大雨，回头可别生病了。”

“没事！”张子枫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转身对张子君说，“子君，爸妈找你借钱的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后来两人因为商量买房子，被我回家撞到才知道原委。实在是抱歉！”

张子君见在张子枫把银行卡递过来的一瞬间，自己之前所有认定的事情又变成了不确定。他和张子君在游戏世界里认识了很多年，两个人一起买过装备，一起组队打过无数场战役，在虚拟世界里是好兄弟，可是回归到现实生活，关系竟然是如此疏远与不能信任？这让他心里也觉得空荡荡的，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与自己真正有深入联系的人并没有几个，甚至没有。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有种现实的虚无感，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是爷爷让我过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钱你有需要先拿去用，不用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也是一家人。”张子君对张子枫说完这句话，唇齿间格外艰涩，这些陌生的字眼儿也让他脸颊发热，表情变得不自然。

方暖暖心想这可真是活学活用，爷爷同款的话，当孙子的学起来可真快。

“不用了！”张子枫把银行卡递到了张子君的手里，“密码是六个零。因为时间不长，存款利息我就不给你了，要不显得太生分。我爸妈对你当时肯借钱给他们一直心怀感激，一直念叨现，说如今只有极少数亲人之间才能借这么多钱出来，无论怎么样都得谢谢你。”

张乾翔也红了老脸：“子枫，都说是一家人了，那你为什么不拿着啊？又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等你有的时候再还吧？”

张子枫说：“我还年轻，买房子娶媳妇总不能靠父母的积蓄和亲戚的拆解，我要靠我自己给心爱的人幸福。”

张小凤脸色也不好看，表弟一家这么诚信守规地把钱还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做‘坏人’了？她撇撇嘴对张子枫说：“说得轻松，你当了孝子贤孙，可人家姑娘可要受委屈，现如今大城市的姑娘，谁会跟一个没房子的男人，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方艾玲抢先一步对张小凤说：“大城市的姑娘才不会那么眼皮子浅。张子枫没房我也嫁给他。总好过为了买几块砖头必须去吃嗟来之食？如果让自己的爱人去跟人家写借条，签协议，没完没了地催着还钱，我宁可没有房子。”

张子枫感觉张爱玲就像是在自己不远处的一道光源，哪怕他没有去看她，仍旧能感到她是那样的耀眼，让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女神的光芒。他也第一次感觉到，在现实生活中，以往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并不是最快乐的追求，现在他快乐的源泉，他对生活的向往都变成了要给这个女人幸福的生活，他想亲手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家，在这个家里让她做自己的女王。

“小姑，你和张子枫在一起了？”方暖暖捂住了嘴巴，这两个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辈分，在爷爷眼里那都是不可能逾越的鸿沟，他们谈恋爱，这要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可另一方面她也提姑姑感到高兴，终于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更多的还是期待。

方艾玲本来对张子枫一直若即若离，她不确定自己的感情，还会因为自己的年龄而自卑，有时觉得她配不上这个有才华的小伙子。可听到这件事后，她执意要和张子枫一起来张家还钱。她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摆明态度，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原来张子枫也同自己一样面对爱情有不自信的地方，还有此时此刻，她必须同张子枫一起面对这件事，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她想要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不能忍受任何人轻视他，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给他带来压力。

“我是张子君的女朋友，我们根本不需要近期买房子，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张子君听到方艾玲口中‘我们’两人字，内心油然升起一股莫名地羡慕之情。在他心目中，大多数的都市女孩都是因为财富选择和某个男人在一起，至少这是女生择偶的重要条件之一。方艾玲能视金钱为粪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给与的纯粹的爱情，着实难能可贵。

因为张大有派儿子来还钱，张小凤在监控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借了张乾翔的钱。可因为这件事，两家的关系再次回到了相认前，事实证明没感情的亲戚关系，强求不来。张乾翔也明白，张子枫嘴上说得那些话是为了让这个做爷爷的还有张大龙一家三口下的来台，实际上，他这种担心人家借钱不还的做法，早让张大有夫妻心存抱怨，大概以后再也不想同他这个做叔叔的交往了。

众人散场，张乾翔坐在沙发上泡脚。王桂芳轻轻帮他按摩，也不由感叹：“有时候，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就好了，我就想找个伴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你虽说不是什么大款，可也趁那么几个钱，倒生了不少事儿。”

“你就别矫情了！”张乾翔说，“谁不乐意过好日子，我就不信你愿意跟着我住破房子，买个菜也算计来，算计去。”

“我是不愿意，可你这钱要么是祖上继承下来的，要么是子女们孝敬的。亲儿子媳妇有难的时候你袖手旁观，现在也甭想在人家面前摆长辈的款儿，连带的我也不受尊重。”

“你怎么知道我没帮？”张乾翔发了火儿，“要宋美阳独断专行，一个女人过分强势，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吗？”

王桂芳说：“我觉得子君妈挺不容易的。”

张乾翔烦闷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反正啊，我以后只有你了。除了你和钱，其余的什么也指不上。”

夜上浓妆，小酒馆儿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一轮残月如钩，雨后的星空星星像是被洗过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俯视着千家灯火，万长丈红尘。

张子枫在自己的店里亲手做了几个菜，招待方暖暖姑侄两个和张子君：“以后，你们有空就来我这里坐坐。顾客不多，足以温饱，地方不大，足以聚友。”

方暖暖很兴奋：“你这个小馆子特别有调调，晚上来这里有种穿书的感觉。”

张子枫笑着说：“我把旁边的店也租下了，搞个剧本杀和密室逃脱的场地，你带朋友来玩，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