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死了。”那由多晃悠晃悠着朝着伸出两只手来,“妈妈抱我。”
“我抱不动哦……”我力气本来就算不上大,如果是一两岁的话倒还可以,可是她已经七岁了,是个小姑娘了。我十分难为情地对她说抱歉,那由多则是露出了超级失望的表情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
“你身上有好难闻的尸臭味,我才不要。”
“那由多!”没想到那由多竟然会对敷屋先生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当即捂住了对方的嘴巴。那由多呜呜咽咽,我甚至怀疑她悄悄地在我掌心吐口水。
敷屋先生脸上那种持续不变的过分温和的表情,直至此刻也没有任何变化。我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笑面瘫。从白天到现在,他都不曾露出过其余不同的表情来。
刚才敷屋先生应该是想说,他来抱那由多什么的……但是那由多却说出了很难听的话来。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尸臭是什么味道?”
我更没想到,悟竟然也戳中那两个词问。他脸上挂着一种奇异的、不能算是笑容的笑颜来,看着敷屋先生,然后这么问道。
“你不要听那由多胡说。”我小声地对他说。同时,我也觉得周身的气氛尴尬得我连口水都咽不下去。来也是他们要一起来的,结果对着通行的敷屋先生说了这样的话。一想到明天还要和对方见面,我就恨不得在原地挖个坑然后把自己给埋进去。
我又听见自己拿比之前还要细小的声音说:“她童言无忌……”
“没关系。”敷屋先生弯了弯嘴角,“小孩子向来如此。”
我总觉得他这句话里的“向来如此”有什么不好的意味,但是对方的态度又格外的诚恳。
“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去吃碗面什么的?”
一场电影是两个小时,来的时候稍微我们稍微吃了一点。吃的太多又会犯困,所以只吃了一点填肚子的。两个小时过去,肚子之中自然开始产生饥饿之感。
“是有一点……”
敷屋便说:“边上有拉面店,我请你们吧。”
“我就说,这个男人一定是想泡妈妈。”
这句话,作为背景音乐,已经无数次从悟的嘴巴里吐出。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满脑子这些奇怪的想法啊。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答应的。
敷屋先生带给我的那种温和并没有到达心里,反而显得很空旷落寞,我与他之间,有一段根本无法跨越的道路。为了不尴尬地离场,吃面之后,就告别着离开吧。
明天也没有他的课,大后天下午有一节。那个时候,就当没发生什么的与对方拉开距离就好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对方搭上关系的。
说是游戏倒也合理。游戏一开场的时候,不是经常有早就设定好的关系存在吗?
那由多哼哼唧唧地说累了,走不动了。她把一只脚放在我的鞋子上面,然后耍无赖一般说自己好累走不动了。
哎……
“那我就试着背一下哦。”
——果然,背人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我感觉自己的背上仿佛压上了一座巨大的山,但是那由多的头发挠在我脖子里的时候很痒。此时,我心中又生出了要让对方去把头发剪掉这个想法。有空的时候,就去把头发修剪一下吧。
因为我两只手都拿来背那由多了,所以悟的手,我已经没有空闲的手去抓了。他跟在我边上慢悠悠地走,因为我的脚步实在是太慢了,悟甚至还停下来踢了一会儿小石子。
妈妈说,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果然是真的。就像我总是拒绝不了他们撒娇的时候。
背了一小段路,我总算是适应了一部□□上的重力。我无比渴望那由多还是个小婴儿,那么我身上的重量就会减少了。不过她能够生长到如今这幅样子,我也很高兴。不需要做出什么值得他人夸耀的事情,因为,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非常伟大的事情了啊。
我垂下一只手,悟则是握住了我。
我曾经,幻想着,还有一个女儿。但是我和智守无法做到那一点。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为病痛所折磨着。倘若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生病”这个东西的话,那么我们也许早就实现了在春天去龟户天神社看紫藤花瀑布这个愿望了。
如果说……稍微能够,活得再久一点的话……
一乐拉面的招牌出现在我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