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要带那由多出去理发。

……

……

之前提了好几次要让那由多去理发店，但一直没去。去那个叫阿实的孩子的生日宴之前，我终于确定了这个想法，然后把赖在家里的那由多拉了出去。

那由多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平时不用夹子夹起来的话，就很容易遮挡住视线。这一次我牢牢记住了这一点，所以趁着她没有睡着的时候带她出门去剪头发。

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理发店，价格适当，而且师傅的手艺也很不错。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各种犄角旮旯里面寻找那些买到了会让人觉得很赚的物品。

因为只是出门理发而已，所以我就只带了那由多一个人出去。

“在家里要好好看家哦、”我对悟说。

理发店里只有一个人在理发，所以很快就轮到了我们。那由多剪了个学生头，眼睛完全露在外面了。

“谁是我最可爱的小宝贝啊？”我摸着她的脸，笑眯眯地问道。答案不言而喻。

那由多骄傲地挺起胸脯，十分自然地接受了“最可爱的小宝贝”这个称呼。那由多喜欢很新式的东西，但是这次去参加阿实的生日宴却要穿着和服去。她捧着那套新衣服的时候，嘴唇其实是翘起来的。

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就穿一次嘛，回来之后马上换回喜欢的衣服。”我和那由多如此约定道。

剪了头发的那由多给人的感觉完全可以用“焕然一新”这个词去形容，以前的时候头发遮着眼睛，给人的感觉相当的阴沉……一个小孩子都给人阴沉的感觉，可想而知发型的重要性了。这次把那些挡住面部的头发都削短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只带了钱包和人出来，回去的时候却带了两个泡芙。小孩子吃过多的甜食肯定会牙齿疼的，我当时特别关注这回事情。结果，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医生都说那由多的牙齿非常得健康，简直不像是吃了那么多甜食的牙齿。

真是令人羡慕的体质啊。

回家的时候，看到那由多新造型的悟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

“差点认不出来了。”悟转头对我说。

“很可爱吧！”我其实还偷偷买了特别可爱的发卡，只是一直放在柜子里面忘记拿出来了。明天出门的时候就别一个去吧。

白日里心情很是激动，到了晚上就变得有些紧张了。一想到第二天要去和本家的那些人件看，我就焦虑得睡不着觉。新雪谷庄的住宅比之前的房屋还要少一个房间，它把多余的空间集合起来做了一个衣帽间。这样子一来，那由多和悟两个人就要跟着我一起睡了。

房间的空间很大，所以我又在主床边上铺了一张铁架床。他们两个睡在大床上，而我则是睡在一旁。

我觉得这样子非常的安心。

夜里的我辗转反侧，但是也不敢怎么发出很大的声音来，我怕吵醒悟和那由多。那由多的床边上摆着一大堆的玩偶，睡觉的时候怀里必抱着电锯狗。之前我发现这个玩偶有些脏了，所以想要去洗一下，但是那由多却死死地抱着对方不给我。在我苦苦劝说（用变脏了就会变得不好看）之下，那由多才一脸勉强地将电锯狗交给我。

等我手洗完成之后，它又是干净漂亮的电锯狗了。开始几天它的上面还携带着消毒水似的气味（我用的明明是家用洗衣液），过了两天以后它又变得像之前那样柔软了。

我觉得那由多是很喜欢悟的，因为悟第一次来的时候送来了奶油，第二次来的时候送来了这只“电锯人”。在我眼中，他们的感情非常的好，年纪一样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那由多睡在靠着墙壁的那一面，悟则是睡在靠着我这一边的方向。

夜里我悄悄地翻来覆去的时候，回头对上了悟睁开的眼睛。夜里我们的窗帘都是只拉纱帘的，所以外面的路灯灯光很容易照进屋子里面。这样子一来，夜起的时候即使不点灯也能够找到路，不会胡乱踩到什么。

正是因为这些光，所以我便看见了他苍色的眼睛。人类的眼睛竟然能够放出这般的光亮，这一点让我感到无比的惊讶。人类光是能够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啊。我看见悟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我不知道悟是否看见了我的笑容，但是光是微笑就让我觉得很幸福。之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看着他，然后我们的手就握在了一起。那天还在下雨，但是现在就只有无比宁静的夜晚了。

“早点睡觉哦。”我压低了音量说道。

那由多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眼睛都没有睁开。她睡得很熟，在过去几日的经历里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睡不着。”悟说。他的手心冷冷的，没有什么热度。因为是夏天，所以被子只是薄薄的一层。我没想到他的手里竟然没有什么正常的温度，还以为他是在发低烧。但是手背贴到对方额头上的时候，我觉得并无大碍。

“好冷啊……手。”我捂着他的那双小手，希望我手中的温度能够自然地过渡到对方的手中去。以前的时候他的手也是这么冷的吗？

……我不知道。

因为过去，生病时的我，无论在室内怎么烤火都没办法让身体变得温暖起来。冬天本来就很寒冷，而烤火以及煤炭却也没让我冰冷的躯体变得热乎一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悟的手是不是从以前起就是凉的了。

我啊，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从各种角度来讲的话。

悟眯了眯眼睛，小孩子中很少见的长长的睫毛里射出眼球颜色的光来。

“我不觉得冷哦。”

我握着他的手，心里在想他骗人。但是悟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我也不曾见他因为寒冷而颤抖过。在那样自信的表情下，我反而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一抹发丝黏在了他的脸颊之上，差点要掉进眼睛里。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扫掉那根头发，指尖落在对方的眼睛边上，却感受到一股凉意。脸颊是热的，但是，眼睛那块部分却是冷的。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