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讲的!快把我女儿的嫁妆田产归还,然后带着他俩去官府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冯崔氏冷冷地说道。
因见屋里人多,戴三郎唯恐妻子被人伤害,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妻子身边、牢牢将她护在身后。又听外母口口声声要他和妻子和离,不由得慌乱万分,急道:“不和离!不和离!”
戴母本来还想拿捏冯曼娘肚里的孩儿的,可儿子那副不争气的模样儿却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态度也很不好,说道:“曼娘怀着三郎的孩子呢,岂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
冯崔氏冷笑,又指着已经被女眷们胖捧得鼻青脸肿的顾秋莹,说道:“戴夫人养的这条狗、不是一直在说曼娘没怀孕么?既然认为曼娘没怀孕的,又何必拿捏这个?”
“不过呢,我又觉得挺奇怪——戴夫人,为何这低贱之人会喊您为姨母?又叫三郎做表哥?啊,我想起来了……戴夫人的同胞妹妹好像嫁去了姑苏顾家,且她的名字又叫做秋莹,莫非她就是鼎鼎大名的女钦犯顾倾?”
崔家的几个表嫂窃窃私语——
“她就是顾倾?不会吧!”
“就是!据说顾倾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儿,怎么长成了这样一副猪头样儿?”
“哼哼,不就是为了让自个儿有分量攀个高枝儿,故意花钱请些落第才子为她谱了歌词大街小巷的传唱么!”
“所以才弄巧成拙,被抄了家以后、因久负盛名,就成了教坊司治下的女支院头牌?”
“嘻嘻,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为什么要化名为秋莹啊,难道想像蚯蚓一样,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么?”
“啊?蚯蚓,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蚯蚓……”
顾秋莹被众人讥笑的……两眼一翻白,喃喃喊了声“姨母救我”,便瘫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戴母与戴三郎的额头上也泌出了涔涔冷汗。
冯崔氏轻松地说道:“其实呢,我也不认得这通房丫头究竟是不是大美人儿顾倾,不如还是请了官府的人过来辨认一二?”
“不不不!不用了……不过是个通房,亲家母何必与这样的奴婢一般见识!”戴母陪笑说道。
冯崔氏道:“也罢,你把曼娘的嫁妆还给曼娘,再教他二人去官府印盖和离……顾姑娘的事儿,我保证不说!”
“这……”
戴母万分舍不得退还儿媳的嫁妆。
原因无它。
——早就已经被花用了一半儿啦!
见此情景,冯崔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道说,戴夫人竟然已经将曼娘的嫁妆花用了不成?”冯崔氏斜睨着戴夫人,冷冷地问道。
戴夫人讪讪的,嘴上死不认错,“曼娘嫁进了我们戴家,就是戴家的人了,她的嫁妆……我们怎么就花用不得?”
冯崔氏被气得不轻。
戴三郎则被臊得满面通红,央求冯崔氏,“外母莫恼!外母莫恼……我娘花用了曼娘多少,我全部双倍奉还……”
一讲到钱,戴夫人顿时睁圆了眼睛,“三郎,你挣到的钱、也是府里的!”
“闭嘴!”有人怒吼了一声。
戴夫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众人齐齐转头一看,却是戴家家主戴盛林赶了来。
戴夫人急急上前恶人先告状,“夫君,她们撺掇着要让曼娘和三郎和离呢……”
看着这个蠢妇,戴盛林怒极,先是“啪”的一记耳光扇了过去,骂了声“闭嘴”,这才赔着笑脸,对冯崔氏说道:“亲家母!让您看笑话啦!不过呢……都是自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哪儿有不磕磕绊绊的!您说、是也不是?”
冯崔氏冷笑,“戴大人,我也不多说别的……请戴夫人将我们曼娘的嫁妆分文不少的退还,然后咱们一块儿去官府、给他俩办了和离,从此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这个贱人是不是钦犯顾倾,我也会闭口不谈!要不然……”
戴盛林摸了摸胡子,说道:“亲家母,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再说了,亲家公还不知道这事儿吧?哎呀,这妇人呢、心疼闺女……有时候就……顾不上大局了,哎亲家母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和离不和离的,要不咱们还是等亲家公来拿个主意?”
冯崔氏看着这一家子,恨得不行!当初她是什么眼光啊,怎么就为女儿挑中了这样儿的人家!她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人从东屋走了过来,朗声说道:“戴大人,您也别欺侮妇孺。俗话说,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如今我这个亲娘舅来为外甥女儿做个主,您看……可还合适啊?”
说话之人便是崔大舅。
其实冯崔氏是崔太夫人抱养的族中孤女,只因感恩、又与娘家人关系好,所以一直走动着,也与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了。
崔二舅也说道:“若是一个娘舅的份量还不够,再加一个娘舅如何?”
戴夫人傻了眼。
戴盛林吃惊地看着从东屋缓缓走出来的七八个男子,心想这回坏了!
他只好装糊涂,“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冯家的两个儿郎已经被气得半死,恨不得把戴家人全撕了,哪儿还有什功夫慢悠悠的说事儿!
于是崔大舅就教崔四郎把刚才发生的事儿给说了。
戴盛林被臊得无地自容。
今儿他来、其实并不知道妻子也在。他来、是为了昨天三郎和他说的那几句话。
¬——在那几句话里,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要是运用得好了,他戴盛林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所以戴盛林昨天没能反应过来,夜里想了一宿,直到天亮时分……终于有些眉目了。
——年前三儿夫妇受了安国候世子夫人武叶氏的邀请,去了一趟岭南。一回来,三郎就告诉他那几句话?那明显就是武家授意的嘛!乖乖,武家这是要将一场大富贵、拱手送给他呀!
戴盛林越想越激动,立刻策马来到了农庄,本意想好好问一问儿子的……
不料人刚到,就看了这么一场戏?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妻子强占了三儿媳的嫁妆田产,但他也觉得、儿媳都是戴家人了,戴家花用她的嫁妆又怎么?那不是天经地义么!再说了,三儿媳那样软弱的样子……也根本不足为惧!
没想到——
亲家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想着将来与武家的对接还得依仗三儿媳……
戴盛林立刻说道:“这是鄙人治家无方!亲家舅、亲家母莫恼!这样……三日之内,定当将儿媳的嫁妆如数退还!儿媳怀着孩子在,她愿意挪回府里去、那就回去,我们不得亏待她。她要是不想挪回去,留在这儿也好,三郎会陪着她……”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冯崔氏,“亲家母意下如何?”
冯崔氏冷冷地瞄了瘫倒在地上的顾秋莹一眼,“那这位顾倾、顾大娘子呢?”
戴夫人顿时心疼了,紧张地冲着戴盛林说了声,“夫君——”
戴盛林毫不犹豫的答道:“还请亲家母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得安排好了,才能送她去见官……”
一直躺在地上的顾秋莹尖叫了一声,“姨丈!不要啊……”
戴夫人也哭了,“夫君,你为何如何薄情!”
戴盛林怒视着妻子,“她始终是个钦犯!留她在家,就是置我戴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于危险境地!你若想为了她去死,我先成全你!”
戴夫人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吭声,悲悲戚戚的哭了。
冯崔氏看向了女儿。
冯曼娘低声说道:“多谢娘为我做主。”
冯崔氏叹气,对戴盛林说道:“看在曼娘的份上,就这办……可我们只能给大人两天的时间。若是两天之内办不成的,那我就带着曼娘回蜀地了。”
戴三郎含泪低泣,“曼娘在哪儿我在哪儿……”
戴盛林当然不会让儿媳离开京都。
——真放她离开?那还怎么和武家攀上关系呢!
于是便说道:“使得!使得……亲家母只看我的。”遂喊了长媳次媳进来,把鼻青脸肿的顾倾给拖走了,又瞪了戴夫人一眼。戴夫人也只抹着眼泪走了。
跟着,戴盛林又向冯、崔家的人连连告罪,这才急急离去。
两天以后,戴盛林带着戴夫人过来,将冯曼娘的嫁妆全部如数奉上,又告诉众人,顾倾已经被送回教坊司去了。
崔大舅自然是要派人去打听顾倾的下落的。
传回来的消息儿是:
大约是戴盛林害怕顾倾乱说,祸及戴家,因此逼着戴夫人亲手给顾倾灌了哑药、又挑断了右手的手筋,才命心腹找了个关系人、扮成路人把顾倾送去了官府……
顾倾是逃犯,回到教坊司以后不会再接客、而是蹲大牢。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也确实无法再对戴家有什么实质性的指认。
得知了这一切,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于是冯、崔、戴家又握手言和。戴盛林请大伙儿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以后……冯家、崔家各自离开。当然临行前,冯崔氏又留给女儿一笔钱、又指派了几个得力的婆子仆妇好生服侍女儿。
从此,冯曼娘和戴三郎便在庄子上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后来冯曼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写在信笺上,命人送去了武家、请惠氏在方便的时候帮着送去岭南……
叶蓁蓁也才得知了这场精彩绝伦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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