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恐怕是假消息。”
折德依听到折赛花的话,眼睛眯了起来。他猜折赛花恐怕是要背弃折家,想去太原了?若女儿真的要提这件事……折德依心头的怒气渐渐地升了起来,大概是年纪大了,到最后他也只是无力地想,女大不中留啊,便同折赛花说:“进书房说。”
两人走进书房,折德依问:“既然是假消息,为什么还专门跑来告诉我?”
“我与……与杨崇贵本有婚约,”折赛花已经下定了决心,说话的语速不自觉间也快了起来,“但我们易帜之后,我就一直在逃避,这个消息让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如今麟府两州对立,杨崇贵前往太原,我和杨崇贵终究是有缘无分,”折赛花说这话时声音漠然,就像是对话中陈述那人不再抱有任何情感,只作单纯的陈述。
但折德依还是能从她的眼底深处看出了她的不甘与不愿,见折赛花还要再说,折德依伸手示意折赛花不用继续说了。
折赛花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点点头明白父亲的示意,然后突然转移了话题:“父亲之前是想和大周结亲、巩固关系,对吗?”
折德依之前确实有此意,想让折赛花嫁给太子的近臣潘美,如今折御勋也还在为两人制造机会,但此事不宜太过激进,也就没将此事挑到明面上去说。此时折赛花突然问起,折德依还觉得同女儿说这种事实在是尴尬:“不错,为什么突然说起此事?”
“我答应。”
“你答应?答应什么?”折德依问完就反应过来折赛花的意思了,她是同意与大周结亲了!正要大喜,可折德依转念又冷静了下来,反问折赛花:“说说你的条件?”
折赛花的一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若是潘美潘将军,可以,没有条件。”
折德依听罢哈哈大笑,父女终于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为父本就属意潘美,其他将领我都不知道谁是谁,又怎会轻易地将自己的闺女交到他们手上。”
折赛花看着折德依如此满足的笑容,牵了牵嘴角,感到自己的决定也是值得的。等折德依笑完,折赛花继续说:“那就有劳父亲尽快定下这门婚事了,免得夜长梦多,女儿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自己的父亲回句话,折赛花就退出了书房。
不过大喜过望的折德依根本没有在意折赛花这些失礼的举动,他派人找来折御勋。
折御勋听说自己的妹妹想通了,脸上也浮起了笑意:“赛花终于想通了,看来咱们还是得感谢杨崇贵。”
“你速速去联系此事,问问潘美,看看他什么意见……”
折御勋一一应下,告辞退出了走出书房。他出门时,面带微笑,关上书房门后,面色随即阴沉了下来,而后便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哀伤,连赛花都想明白了,自己难道还放不下吗?
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在折御勋的脑海中浮现,最后一次见面,她的质问、她的生气、她的眼泪、她的失望……他都忘不了。折御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西南,那是麟州的方向,低声呢喃:“就这样吧,这样也好……”可又忍不住的去想林州城里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麟州城里的那个人现在很忙。
因为要针对府州进攻,还要留意党项人的背后偷袭,麟州现有的兵力完全不足。新任麟州刺史杨崇训就用这个理由把杨崇婧派去招募新兵了,美其名曰:“有你在,募兵能力至少增加一倍。”
有没有增加一倍不好说,但前来报名的新兵确实多了。
不少高素质的兵员报名让杨崇婧既开心又头疼,这些素质出众的士兵大多桀骜不驯,杨崇婧又没什么训练新兵的经验,为了整合新兵,她真是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再没多余的时间去了解杨崇贵在太原的动向,也无暇去发现麟州城中的暗涌。
杨崇婧一根筋,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但有人留意到了最近的不寻常。
麟州军副将唐欢一直在冷眼旁观杨崇训的所有动作,他太熟悉麟州城了,比杨崇贵和杨崇勋两兄弟加起来都要了解得多,杨崇训自以为自己的事儿做得隐秘,却逃不过唐欢这个地头,蛇的眼睛。
唐欢对杨崇训的命令完全执行,从不打折扣、也很少进行不必要的质疑,这让杨崇训对唐欢也失去了该有的戒心。这让不少情报流进了唐欢的手里,再加上最近到来的一个人让他彻底地确定了杨崇训回家的目的:易帜。
唐欢很清楚杨崇训的做法没错,他也看得出天下大势在大周手中,现在站队对杨家的存续来说,非常重要!
但唐欢在杨家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忠心、仁义,即便跟随旧主是一条绝路,他也不能做背弃之事。在理智与感情之间,唐欢一直干到非常煎熬,在拿到一份最新的情报之后,唐欢更加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