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正被屠宰的不是我。
我不过是意识恰好落在了这身架子上,与它同频同调,遭遇了一场屠戮。
杜七娘轻车熟路,手中尖刀轻撩,除去了心脏相连的血管,再一割连心线‘泡儿’。
早有厨房伙计快手快脚过来,将一个红心端走,送进了厨房。
我这才知道无心也可以活。
至少当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恍如梦境。
否则一颗跃动的红心被剜走,怎地我竟一丝一毫痛感也没有?
接下来,跟前夜沉水一样荒唐无稽。
清清楚楚,我目睹自己的肉身经历可怖的操作:剥皮,抽筋,拔骨,剜肉。
莫名其妙,我心里居然隐隐有几许亢奋与狂热。
似乎我竟在迫不及待希望这肉身的败坏腐朽消融火速降临!
坝子眼赫然正是那瓮子状的高台。
不大一会,酒菜飘香,一碟让我怵目惊心,让洞穴水族垂涎欲滴的人心炒时菜端了上来,和着几坛廊河大曲。
那一袭青衣用手拨了拨袅袅的酒菜之香,琼鼻暗嗅,赞了一句:“好,这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当赏!”
她站起来,接过酒菜,亲手投入了高台假山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之中。
酒坛子和菜盘子比洞穴大了不知道多少,然而毫无违和感,那它们毫无呆滞的被送进了洞穴之中。
更毫无违和的是我的感觉。
我无法解释自我。
现在我是四大皆空,一无所有到了极致。
但我感觉自己还是老神在在,无形的肉身支撑着无形的精神,甚至嘴里还堵着无形的布团。
同时肃穆起一对冷眼,无声无息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洞穴之下,立刻传来了大快朵颐的啃噬声音。
青衣女子一手扶着假山,一手抬了抬帷帽帽檐,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轻声道:“终于吃上了。总算没有酿出大祸。”
言下之意,她们正心诚意供奉的,却是个喜怒无常,随时可能暴动的恶灵?
杜七娘站在她身边,嘿然笑道:“主子,放心吧,新来的厨子的手艺包那位满意——”
忽然她一摸腰间,紫光一闪而没。
于是青衣女子惨呼一声,忙低头望去。
她的胸口已经多了一个两指宽的口子。
很薄很薄,比俗世里绵延性极佳的金箔纸还薄。
刃子太薄,杜七娘出手太快,以至于鲜血都无法渗出。
青衣女子脖子以下,一动不动,唯恐一动胸口的伤口就会开裂,然后血流不止而亡。
她脑袋却在缓缓回首,看到了杜七娘手中一柄三寸的薄刃。
“你不是杜七娘,你手里的是秀水剑的时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