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遥占据的源缘是小镇北方的安家。

安家和古家共一条巷子，说书巷。

墨袍公子此刻正徐徐北去。

不去看巷子北左的安家，也不去看巷子右南的古家。

更无视了北左和右南之间的一栋栋废弃古建筑。

提着酒壶，他一路畅饮。

这酒，色泽暗红，浓烈中又有阴柔，后劲很足，正是这一天柳家出售的暗月窑烧。

穆平遥神色恭谨，颠儿颠儿的跟在他身后。

若不是结伴而行，胆子小一点的人几乎大白天都不敢走这里。

因为。

这些建筑都是用灰色的石头搭建，一溜烟而过去，死气沉沉。

每走几步，这位墨袍公子就会驻足一下。

穆平遥心里有点奇怪，又不敢问，就很用心去悉数记住，走到巷子尽头的时候，神秘的墨袍公子恰好停顿了十八次。

墨袍公子拢手于袖，即便一直关注他一言一行的穆平遥都没发现啥时候他手中的酒壶不见了，更没发现被他藏哪去了。

抬头右望，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栋书院里。

书院古朴无华，建立在一处断崖之下。

这就是整个小镇唯一的书塾。

不过这时候他开口了，“这废弃建筑上面的灰鸦越来越多了，聒噪死了。”

但事实上周围死寂，穆平遥感觉气氛逼仄到了极致，他甚至怀疑，再让自己多呆一时半刻，多半要疯掉不可。

他压根没有听到除墨袍公子话语以外的任何声音。

事实上这条路他走过来来回回不下十余次，但这么诡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他也没有做声，只洗耳恭听。

他知道这公子最讨厌别人插嘴打断他酝酿好的措辞。

然而墨袍公子忽然扭头问他：“小子，这一路走下来，你是不是不信有灰鸦鼓噪？”

穆平遥惶恐不安：“没有的事，大尊说有，就一定有。”

墨袍公子淡淡道：“你看不到也正常，毕竟那是冲你来的。”

穆平遥忍不住错愕而好奇道：“冲我来的？”

“你身上戾气重，性子又比较阴鹜，那支非活有了想法，想要你加入它们团队吧。”

作为姑苏附近的势力之一，兵马俑热闹而死寂的送行送葬故事，穆家子弟早已耳熟能详。

穆平遥惊得面无人色，急忙跪叩：“请大尊救助，请大尊务必出手救助！”

墨袍公子坦然受他跪拜，轻笑起来，“也罢，相见就是缘分，念在你一酒之惠，我勉强出手一次吧。”

他没有动，只有拢在袖子里的手在轻颤。

像在隐晦掐动法诀。

穆平遥眼角余光掠起，看到刚才经行过来的地方，墨袍公子停顿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片灰色的翎羽落下。

伴随而来的，还有十八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穆平遥抬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忽然感觉良好。

那股逼仄无比的氛围已经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他急忙再次磕头如捣，“谢过大尊的救命之恩，谢过大尊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