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芒潮水忽然自动敛聚，化作了指大一个芒球，静静的悬在白发儒生掌心三寸之上。

武家少年郎手足冰冻。

儒生踏虚而行，一步就到了少年面前，他柔声道：“好孩子，将惊雷给我看一看，可以吗？”

少年不自觉就脱口而出：“可以。”

当他发觉不对，却骇然发觉自己已经乖乖巧巧将手中代表武家家主身份的苗刀奉送。

儒生食指拇指虚捏着芒球，在惊雷刀身起端摁了下去，又将长刀抚摩了一遍，神色倥偬，喃喃道，

“先前末端开锋了，现在始端又嵌灵了，在外界辗转了这许多年，它终于名副其实了。”

他将苗刀归还武清，轻声道：“孩子，苗刀嵌灵，你汲取朱丹红的速度，加速了五倍不止，这就是你姑姑驱使你闯入云端的缘故。”

武清目光茫然，但捏在苗刀上的手却温暖如春。

原来桀骜不驯的天意刀蕴，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难以啃动，更口感极差，难以下咽。

如今温柔如水，轻易就被他汲取内化，归于自身经脉气海。

武家少年不禁又惊又喜，当即消释了心头疑惑，立马弯腰鞠躬：“苦崖先生，原谅小子之前有眼无珠。”

只是他茫然，“先生为何白头？又需要小子帮什么忙？”

“为何白头？”

苦崖先生侧身避过他的鞠躬，笑道：“苦肉计啊，我白发苍苍的话，你姑姑或许就会早一点原谅我了。”

也不管武清听不听得懂明白，苦崖先生一指地面，“下去吧，地下下有人需要你帮忙呢。”

“好不容易上来了。为什么要下去呢？”

武清迟疑起来，“我手中两抹朱丹红告诉我，这雷泽深处有惊雷垂涎欲滴的东西。这一定是我姑姑的意思，想要我得到它，所以手上才会燥热不止。”

“时间无多了，赶紧的。”

苦崖先生不由分说，已经拉着他的神魄下坠，落回地面。

武清气急败坏，一把摔开他的手，“好你个馊酸书生，仗着给我苗刀嵌灵，竟然坏了指引我的云端机遇！”

苦崖先生一拍他的肩膀，“有时候吧，云上的东西，不一定要在云端寻找。”

武清忿忿然作色，推开他自来熟的手，扭头不理他。

风里雨里。

苦崖伸脚在地面的泥泞中画了圈子，圈子潋滟，忽然化作了一个镜面。

古家井底密道的种种，忽然纤毫毕现，完全浮现在镜面上。

我正被钉在井底密道尽头的阵纹上方的翎孔里。

翎孔之外又开了三千翎孔。

从头上垂落，连接我的三千烦恼丝。

现在的我通头是眼，眼里都被灰翎贯串，对应着三千个翎孔。

通身逆鳞的穆平遥，还是一如既往的形容狰狞。

他癫狂疯魔，抵死摁住我，手中三寸紫刃牢牢插入我的眉心。

翎孔，我，紫刃，渐渐开始融合，要变成三位一体。

被一位叫平遥的穆家少年擎在手里。

武清看得声色不动。

白发苍苍的苦崖先生轻声道：“惊雷已经嵌灵，去吧，去将你的伙伴留下来。我就是需要你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