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首领一听赵伯父就火冒三丈，“往事随风，你是后生小子，他赵老头要怎么说还不随便他编？说了我要与你父亲决战，结果他打了几下就借故走人，后来上阵的是暗皇。”

他悻悻然道：“准是姓赵的出的馊主意，怕我和你父亲无论哪一个落败了，都对两家军心有影响，所以换了名不见经传的暗皇出场。”

他一脸懊丧：“那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东方明面四皇之后，还有从不浮出水面的第五皇，他手段诡异莫测，结果一时轻敌，我频繁受挫。若不是他手下有分寸，我当即落败不可。”

少年错愕道：“但明明我奶奶和赵伯父都说是你赢了啊。”

“赢了个屁！”

海盗首领破口大骂：“那是他让我赢的，因为我若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第五皇，这影响太恶劣了。姓赵的好算计，暗皇能赢不赢，实质还是赢了。因为我既然赢了五皇之一，自然不能再赢另外一个了。否则我一人赢了双皇，这对东皇势力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他垂头丧气，喃喃道，“后来我不胜而胜，他们都笑得花枝招展，一副早知必然如此的表情。我算是看明白了，别说是我，就是他们四个，对上第五皇，也铁定是一样的惨败下场。想通了这一点，我再无争雄之心了。”

少年沉默起来，半晌才道，“暗皇的力量当真如此可怖？”

忽然他凛然觉悟，这是要打击自己无敌的道心啊！

他甩甩脑袋，“少废话了，你今儿过来，绝不会是只为了和我历史钩沉，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吧？”

亡灵海盗首领笑道：“咱们叔侄做笔交易呗。”

少年抬首狐疑看着他。

汉子的模样很平凡，起毫不起眼，只有眉眼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锐气，仿佛一柄无鞘利器。

这是可以与东方五皇并肩作战的存在。

这个人赵伯父曾说他丰颜如玉。

如今他彷徨在海上，十多年未曾登陆半步。

将他的亡灵海盗做得不亦乐乎。

十九年前那一战，殆没了无数的英豪，这个人几乎已是十余年踪迹十余年心。

少年心里轻叹一句，嘴里却道：“时至今日，以叔父这身通天彻地的本事，竟也还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通天彻地本事？”

海盗首领凄然一笑，自嘲道：“当陆地上的汉子只在水里讨生活，绝不敢攀上那陆地半步，你这说法太刺伤人了。”

他不想再提这种不愉快的事情，直接揭过，“是关于两狱的事情，咱们合作一把吧。”

“两狱？”少年微微怔然，沉吟了一会，“值得叔父亲自对我开口，又能够让我心动的，其中之一，难道竟然是黑狱？”

海盗首领点头，“有信使来报，黑狱那只金鸡已经被鬼师的练兵蛊女擒拿，而你当然应该知道，蛊女也离开了平明山。”

“这我确实知道，进入天葬坪衣冠冢了嘛！”

少年看着天葬坪方向，又看了看南方，“大扈从之女，确实值得我出手了。而且那里兵力空虚，正是劫狱好时机。”

只是他有点迟疑了：“这里距离山城云崖太远，我那里的诡道只印记在渺鹤楼。”

海盗首领笑道：“我有，前些天我已经托人给黑狱里面，送过去了一分礼物，保证你一击即中就是了。”

少年抬首，“另外一个监狱呢？”

他有点迷惑：“我想不到哪座监狱里关着的人值得叔父你不惜暴露踪迹。”

顿了顿。

他补充道：“那位已经在追寻你的踪迹，前些天我看着他了。我本来有点想给他雷霆一击的。不过念在他跟我兄弟有点交情，又知道这事终究是叔父你的家事，越庖代厨总是有点不够理直气壮。”

海盗首领笑道：“你是说我兄长么？雪域雄鹰啊，不在天上翱翔，偏偏从鬼城入水，来确认我这个弟弟当年有没有变成了鬼城里的干尸。”

“人家都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意思是说，兄弟们虽然在家里争吵，但能一致抵御外人的欺侮。内部虽有分歧，但能团结起来对付外来的侵略。”

他神色有点倥偬，“雪域双璧啊，当初若真能携手共进，外御其辱，我北轩辕怎么会如此不济，我轩辕锋不愿同根相煎，被迫佯死，他竟都不肯放过我。”

这位如今只在海上打混的海盗首领，竟然是当年带着轩辕大军南下中土的上上任轩辕家家主，轩辕锋。

少年忍不住问道：“叔叔确定，当年轩辕熊真的与云家，慕容家，陆家，靳家勾结？”

轩辕锋点头，“多半是吧，不是他也必定有其他人叛敌。不然偌大轩辕家怎么可能瓦全下来？虽然他做了很为人不耻的事情，但我能够理解他。虽说若是我们团结一点，一切未必有转机。但当时形势扑朔迷离，他这样舍军車保将，也算是智者见智了。”

少年心中有一把烈火熊熊，一旦燃起便企图湮灭一切，“下次再见到他，就算杀不了他，也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锋摇头道，“即便在水上，你也还是很难得手，毕竟你第三次天劫还没来临，还没成就完全餐霞境，修为还是有点不足。”

少年轻笑起来，斗志昂扬，“叔父，你太小看我皇甫家在海里的主场优势。”

然后他才意识到有点离题了，问道：“叔父，你还没说，是哪个监狱？”

轩辕锋张口，缓缓吐出四个字：“秋士寒狱。”

少年有点愕然：“屁大一个地方，竟也值得让我出手？”

然后他想了什么，叹息道，“是为了那一缕清风吧，但明明忍耐了十多年，这时候怎么就忍耐不住了？”

忽然他心神大震：“难道当年红水河一战另有隐情？你那个疯女婿真的疯了么？”

轩辕锋没有说话。

不承认也不否定。

来着北轩辕的铮铮铁汉，他曾有女，嫁与常山靳氏。

而其女有子，行而改名坐更改姓，早将靳小东作袁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