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我觉得身上龙缠身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加上托人打听白蛇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火急火燎的,嘴上全是泡。
看书也看不进去,本来《龙裁阴阳六道》就晦涩难懂,心里焦急,加上村里山上的采石场不停的炸山放炮,时不时的咣咣直响,让人心慌。
我把书一合,索性爬上房顶(老家农村的房子都是平顶,方便晾晒粮食),吹吹风、透透气。
采石场的炮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在房顶一直呆到晌午,吹风吹够了,正想下梯子回屋做饭,远远看到几个人往山上跑去。
路过我家房边的墙壕(两边夹着院墙的道路叫墙壕,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的叫法),我看到其中有熟识的人,就扯着嗓子问了一句,“二叔,着急忙慌的这是干啥去?”
“鹞子啊?山上的石子厂炸山的时候,炸出一条白长虫,老大了,听张大白话说有五讨(老家方言的长度单位,人手臂张开,两手间的距离,一讨大概五尺,五讨接近八米)长,海碗那么粗,去看看热闹。”
我一听一个激灵,“靠,天不绝人之路啊!”我恨不得立刻跪下来给老天爷磕几个头。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飞快的从梯子上三两下蹦下来,惊的乡亲大喊“鹞子你小心点儿!”
出门的时候,我没忘带上自己的剪刀和红纸,跟在人群后面,一路小跑,冲向采石场。
采石场的位置在山腰,我老家的山不算高大,山腰的位置也没多远,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采石场的碎石机已经停止工作,厂里的小工和村民围了不少人。
我挤过人群,很快就在一片碎石中,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
没想到村里的张大白话(白话有吹牛的意思)这次居然没有吹牛,这条白蛇被炸成了两段,长的那一段就有一丈五左右,短的那一段也有两米长,碗口粗细。
“白龙皮!”我心里狂跳。
但是我现在肯定不能冲上去剥皮,会被人当成疯子,况且矿主也不肯。
说到这个矿主,不是本村人,据说是县里一个老板,给了大队一笔钱,给了村干部一点股份,这个采石场就开起来了。
虽然说,采石场也给村里人打工带来了一点收入,但是这好好的山,愣是被炸出一个丑陋的伤口,青灰色的岩石裸露着。
炸山和碎石机巨大的噪音,让村里每天都笼罩在一种让人烦躁不安的环境里,山里很多动物都被吓跑了。
采石场的老板姓方,平时很少来,今天难得也在现场,正指挥着人群,要把这条白蛇从碎石当中搬出来。
一个外地来打工的老头,带点犹豫的说,“方老东(方言里对老板的称呼),这大长虫动不得啊,咱炸山炸死了人家,得买个猪头祭拜一下,要不然恐怕要出事情。”
方老板挺了挺肚子,扬了扬手,露出不太合身的西装袖子上的商标,“停工?损失算谁的?赶紧给我继续碎石,这批清理干净赶紧接着炸山!”
“不行啊老板,得罪了白蛇娘娘,我们是要遭报应的。”老头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什么白蛇黑蛇的?我只知道这厂子我出的钱,停工了没产出,你们都去喝西北风吗?今天谁不开工,趁早滚蛋,老子厂里不缺人!”方老板丝毫不松口。
听着方老板趾高气扬的话我就来气,好好的青山绿水,都被炸烂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炸炸炸,你咋不原地爆炸呢。
实在忍不住,我站了出来,“别光顾着赚钱,至少得安抚一下工人的情绪吧?大家这么担心,就这么开工多危险。”
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采石场可是高危场所,每天炸山之前都得敲钟警告,山上的人都要找地方躲起来,不然炸药巨大的威力会把石头炸出上千米远,落下来会砸死人。
除了炸山,其他的工作也都挺危险的,刚炸完的山石很松动,不一定什么时候滚下来一块石头,就能砸死人,外加碎石的、装车的,都不是什么好活儿,脑袋别裤腰带上赚钱的营生,得随时打起精神来。
白蛇一出,人心惶惶,精神不集中,确实容易有危险。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方老板被我呛得找不出理由,“停工了你们这些村民吃什么喝什么?”
另外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也传过来,“就是就是,你是老板还是我爸是老板?一条破长虫有什么好怕的?就这些南蛮子(方言里对所有比我们县位置靠南的地方的人,统称南蛮子,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蔑称)和乡巴佬讲究这个!”
“方志平?”我一听,居然是我班上的同学。
按理说,听到同学的声音,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听到方志平的声音,我丝毫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