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戴着老花镜的眼睛,从报纸上抬起来,瞟了我一眼,“看中什么了?我给你报个价。”
我连忙说,“谢先生,我不买东西,是有别的事儿找您。”
老头听了之后,眼神儿又回到了报纸上面,哼了一声,“不买东西就走吧,别的事儿甭找我。”
一口闷气堵在我胸口,老头儿够冲的,我还没说啥事儿呢,就开始轰人。
我想了想,连忙把带的礼品递到老头面前,“谢先生,给您带了些特产,一点心意。”
老头儿抬眼瞅了瞅,“山货?菜市场大把。还有你这套《历代名臣言行录》,刻本粗糙,年代晚近,传世量也不小,这你也拿得出手送人?还有这张纸……”
当老头的目光落在那种白鹿纸上面的时候,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眼神中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一看,心里忍不住得意,我这十年血见愁染的白鹿纸,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颜色质感和一般的白鹿纸完全不一样,我就不信老头儿能认得出来。
老头儿终于动了,扶了扶老花镜,凑到白鹿纸跟前,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摸了一下。
过了半晌,谢老头才抬起头,有些犹豫的问,“你这是白鹿纸?”
“这都能认出来?”我没想到。
“有点儿意思,港城卖白鹿纸的,就我知古斋一家,你这张纸,应该是用什么特殊的东西染过,让纸的纹理手感都有了变化。”谢老头像是看到了心爱的玩具,手指轻轻的在白鹿纸上摩挲。
“行了,这张纸我收下了,你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我从老苏那要来的一套古书,据说是他花了几千块买的,老头都不带正眼看的,反倒是一张几块钱的白鹿纸,让老头儿松了口。
真够古怪的。
我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掏出《龙裁阴阳六道》,递给了谢老头。
谢老头接过书,眼神更疑惑了,“这本书……我怎么完全没听过?没道理啊,难道是孤本?”
说完,谢老头打开书,仔细翻了几页。
《龙裁阴阳六道》这本书,印刷的还是挺精美的,而且里面的文字,虽然有些晦涩,但是读得多了,也能感受到,是个有文化的人写的。
句子凝练简洁,动不动还来上一段韵文,颇有文采。
加上书里面写批注的那个人,一笔蝇头小楷写得相当端正。
谢老头越看越激动,一边翻一边说,“好书啊好书,看样子有几百年了,而且有传承,可惜写批注的人没留印章。”
等谢老头反倒被污损的那一页,愣住了。
污损的部分明显是人为的,因为污渍特别整齐,刚刚好把半页纸的文字给盖住了。
“这是最近才污损的?”老头看了看我,一脸怒气,“暴殄天物啊!”
我连忙摆摆手,“谢先生,这可不是我弄脏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请您把这一页被污损的地方修复,而且我必须得看到污渍下面的字迹,对我很重要。”
老头皱了皱眉,一丝犹豫从眼角一闪而过,不过马上就把书还给了我,“不修不修。”
我知道,老头儿肯定是技痒了,刚才眼神里飘过的犹豫,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但是老头儿拒绝的特别坚决。
后面无论我磨破了嘴皮子,谢老头也不肯松口,就是两个字“不修!”
在店里和老头墨迹了半天之后,我崩溃了,老头嚷嚷着要关门,直接推人了。
我彻底没了辙,和苏志安遇到的情况一样,狗拖王八——无处下嘴。
我收好《龙裁阴阳六道》,怏怏不乐的从知古斋走了出来。
怎么办?就这么回郦城?可是我破解龙缠身的事情就没戏了。
留下吧,老头儿的态度一时半会儿我也转变不过来。
我就这么晕头涨脑的,在港城的大街上走着,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