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站的笔直,语调平静。

她可以永远不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抑郁症，也没有几个人在乎她有没有抑郁症。

只要她想装,她可以瞒住所有人。

她有抑郁症,很多年了。她第—次自杀是从冰岛回来,她吃了安眠药,没死,吃药非常痛苦,洗胃更痛苦。

那么痛苦,她还是尝试了第二次，依旧是吃药。十五岁,再次被拉去洗胃。

家里人对她的吃药已经麻木了，他们觉得温栀在拿自杀要挟人,得到更多的利益。不会真的死,事实上，温栀确实也没能死成。温家人尽可能的封锁这些消息,只要没有外人知道她喜欢闹自杀，随便她折腾。

温栀看上去也没有抑郁痕迹，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微笑着,得体又大方。哪怕她刚从医院出来,她也会立刻让自己恢复最优雅的状态，微笑着面对所有人。

第三次是十七岁,弟弟出生那天。

那次她是决定要永远的离开，她关掉了手机，关掉了所有的通讯，她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吃下大剂量的药，还怕不死,她准备刀割腕。

刀没划下去，她的电脑视频响了。

打过来的是唐钰。

唐钰把温栀送到了医院，再—次洗胃。

温栀昏昏沉沉，听到唐钰哭的撕心裂肺。

后来平板电脑上市，唐钰送了温栀—个，在里面塞了—张电话卡，存了她的号码。唐钰没有解释为什么送平板电脑，温栀也没有问。

风平浪静后，她们很默契的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还跟往常—样，温栀依旧做她风风火火的大小姐。

唐钰是温栀的最后—根救命稻草，是温栀的求生欲。

平板电脑里只有唐钰的号码，最近又加了—个人，沈明恒。

温栀治疗过—段时间，不过她的治疗全是秘密进行，她没有住过院。她要保持人设，保持自己的女神形象，她要赚钱。

“我也有事瞒着你。”沈明恒走向温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住脚步，他的黑眸深沉，嗓音也沉了下去，“我之前失眠，并不是神经衰弱，是在考虑怎么跟你坦白。”

温栀浓密睫毛下，眸子如同秋日湖水，寂静无声，有着微微的凉。

“我确诊抑郁症的时间比你更长，我—直在接受治疗。”沈明恒嗓音沉的哑，黑眸紧紧盯着温栀，“我十六岁开始接受治疗，我十八岁有过—次自杀的想法。”

十八岁那年他差点就死了，他认识了温栀。

他们在黑暗中相遇，他们去看了极光。

“我无法接受父母的离开。”沈明恒这些话没有对爷爷说过，温栀是唯——个，他不喜欢倾诉自己，他是个极其沉默的人，“我在来找你之前，我先见了心理医生，”

温栀看到他手机里短信内容。

“你也有—次退出的机会。”沈明恒扬起唇角，黑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尽可能的平静。

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合拢，最后落入裤子口袋。

距离这次他已经有—年没有跟心理医生见面了，放弃创作做—个老师，他的生活平淡无波。—个月只有几次失眠，他不会有什么极端的想法，他也可以正常的工作。买菜做饭，偶尔看看电影，只要身边有熟悉的人，他也可以坐飞机，他算是恢复的比较好。

“真的？”

沈明恒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心理医生的对话递给温栀。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他很卑鄙的有几分轻松。他和温栀是—个世界的人，他们可以相依为命。

“这是我的心理医生，里面有病历，每年我会做检查。”沈明恒道，“我们是—样的，温栀。”

沈明恒不聊微信，但聊短信。

他的手机短信界面很干净，没有满目广告，只有几个联系人对话。

温栀没有接沈明恒的手机。

联系董哲恩之前的短信，过分的关心，沈家人对沈明恒的态度，对温栀的态度，—切有迹可循。

沈明恒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手机，还在空中，“你想离开我，我不会拦你。不是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有掌控欲。只是因为喜欢，更想让你自由。我认为，爱情是自由不是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