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最重要的讲了一遍,见姚嘉玉一直面无表情,便又说:“姚大人,陛下对娘娘如何,咱们做宫人的不能多嘴,他日您回盛京,可亲眼得见。”
姚嘉玉拱手:“多谢姑姑。”
李如嫣见他脸上依旧没有欢喜,想了想,便说:“安姑姑,你先退下。”
安姑姑犹豫片刻,还是不敢忤逆公主,便退了下去。
班房里便只剩下李如嫣和姚嘉玉。
姚嘉玉站在窄炕前,距离李如嫣最远,目光低垂,不去看她。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
李如嫣也不看她,她此番前来,是为了一直安慰她、陪伴她、想尽办法开导过她的姚珍珠。
在十五岁这一年,她失去了很多亲人,却又获得了新的亲人。
她想让姚珍珠更幸福。
李如嫣也不去看姚嘉玉,她只是自言自语:“本宫是朝阳公主,是皇兄唯一的妹妹。”
她说这一句,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很平静告诉她,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有些话,宫人不敢说,但本宫能说,”李如嫣道,“皇兄同嫂嫂一路走来颇为不易,两个人都曾经历苦难,却在黑暗中牵住了彼此的手,相互扶持走到天明。”
“皇兄的心性坚定,绝不会三心二意,他认定了嫂嫂,就会一辈子对嫂嫂好,此生都不更改,在我看来,两人是天作之合,让人徒生羡慕。”
“皇兄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只有嫂嫂一个妻子,满盛京甚是整个大褚,都无人敢多说嫂嫂一句。”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姚嘉玉听到最后一句,蓦然抬起头来。
他目光平静,犹如夏日无风吹拂的湖面,让人一看便能心静。
李如嫣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眸里,这才想起自己为何会只看一眼就笃定他同姚珍珠有关。
兄妹二人的眼睛太像了。
都那么干净,那么平静,让人也跟着静下心来。
李如嫣道:“我以李氏皇族的身份保证,所言非虚,皆为真相。”
待她说完,姚嘉玉终于有了反应。
他点了点头,道:“谢公主宽慰。”
“能知她过得好,幸福美满,这便够了。”
对于亲人来说,姚珍珠现如今是什么身份,所嫁又是何人,都无关紧要。
只要她健康平安,美满幸福,就足够了。
他只是遗憾,没有亲自给她送嫁,让她一个人走完了人生最重要的大婚。
姚嘉玉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日已往,往事不可追,他没必要一直沉湎于旧日的遗憾之中,眼前才是风景,明日才是未来。
姚嘉玉冲李如嫣拱手:“谢公主殿下。”
李如嫣话说完了,便直接起身,自己来到门边推开了房门。
临近寒冬,锦州城里冷得很,寒风总会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吹打在脸上生疼。
李如嫣身材娇小,被风一吹不自觉便往后倒退两步,紧接着便扶着桌子站稳。
姚嘉玉自不能直视公主,但也从余光看到李如嫣的动作,便低声道:“殿下,锦州城风沙大,您以后外出,记得带好斗笠,穿得厚实一些。”
这句话说得很温和了。
李如嫣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匆匆说了一句好,便直接出了房门。
待她的身影瞧不见了,姚嘉玉也依旧站在那,任由冷风从大门吹拂而来,刮在他脸上。
他需要重新构想未来了。
待到次日,他一大早就来到大帐之前,同另一个统领禀报过身份之后,便规规矩矩等在帐外。
苏碧鸾的大帐里很热闹,一直忙了有小半个时辰,大帐里的人才陆续行出。
姚嘉玉的顶头上司,也是戍边军骑兵营统领冯回一眼便看到他,故意慢了半拍,等将军们走得差不多了,才过来问:“怎么回事。”
姚嘉玉不能隐瞒上司,却也不想把姚珍珠的事公之于众,便道:“事关朝阳公主,末将有事禀报。”
昨日的事,冯回隐约有耳闻,便道:“进去吧,将军很和蔼,你好好说。”
姚嘉玉待到里面人通传,才进入大帐。
大帐中,苏碧鸾正在写军报。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你想好了?”
姚嘉玉稳稳站在大帐中,他腰背挺直,目光坚定,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
“将军,末将还是想要留在边关,为大褚尽忠。末将会努力保住性命,待战事结束,再回中原看望幺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