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铭威的面上,是一副她对他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的表情。只看着她,怒气萦绕,却不说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梦婉的火也突地上来了,转身就走。找了这一晚上,贝铭威哪能让她这么轻易走掉。长臂一伸,将她几大步拖至苗圃一角,摁在一颗合欢树粗大的树干上。
穿着单薄,后背紧压到粗糙不平的树干上,梦婉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压迫,倒吸了一口凉气。
贝铭威直视她的眼睛,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不舒服。
“……贝铭威,”梦婉终于出声,“你先放开我。”
贝铭威眼睛眯了眯,“毕梦婉,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梦婉一时拿不准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她不接电话?
“我是真的没有带手机在身上,一晚上都在忙……”
“你父亲的事,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说到做到,可是你呢?”贝铭威逼近她,几乎是鼻尖相对,“是不是你父亲没事,你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我哪里为所欲为了?”梦婉急了。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兴师动众,颐指气使的!
“结婚,可是你我共同协议好了的。”贝铭威清亮的眸子里,是深深的冷漠,“如果你不想你父亲出事,最好本分点,别惹怒我。”
梦婉最恨别人威胁,这话让她彻底怒了,使劲浑身力气,拼命推开他。
可是下一秒,贝铭威又死死摁住她。合欢树的枝桠,在两人的互相作用力下,发出不那么动听的摇晃声。
男女力气悬殊如此之大,梦婉一动,后背就蹭得生疼。
一时间,梦婉动弹不得,又气又恼。
可,这样的姿势,在别人看来,分明是情侣在耳鬓厮磨,亲密相处的情景,看上去暧昧极了。经过的人,都要往她们这一边看一眼。
“贝铭威,你别逼人太甚!”梦婉的耐性在一点一滴流失。
贝铭威的唇角抿成冷硬的线条,“毕梦婉,抛开今天不接电话的事,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可曾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主动约我吃过一次饭,主动给我发过条短信?”
梦婉怒火冲天,“我为什么要主动?”
他的意思,是要她整天围着他贝铭威打转不成?她只是同意跟他结婚,并不是卖给他,更不是他的附属品!
“好,毕梦婉。你有种!”贝铭威总算是放开了她,“我会让你知道,‘代价’二字是什么意思!”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梦婉靠着树干,半天没咽下堵在胸口的气。到了宿舍楼,在灯光下,才发现在拉扯间,手臂蹭破了一层皮。这血丝模糊的伤口,让她的心瞬间凝重起来。还没结婚,就闹出了这样的不愉快,要是结了婚……
不敢往下想。
选择这样的方式结婚,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不知道……
第二天,梦婉还在睡梦里,就被电话吵醒了。苏如彤说,毕飞宇又出事了。原本,调查小组本已经结束了对毕飞宇的调查,这两天就会宣布他重回市委继续市长一职,可是今天一大早,调查小组又传了毕飞宇去问话。
“这可要怎么好?”苏如彤已经急得不行了。
刚挂了电话,白静就打来电话,“梦婉,你去求求贝家,你爸爸要是出事,贝家颜面上也不好看,好歹也是亲家的事,贝家不至于坐视不管才对……”
“我会让你知道,‘代价’二字是什么意思!”
梦婉突然想起贝铭威昨晚说过的话,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应该是他做的吧。
第一次被停职调查,还有余地和希望。可是这是第二次被传召,总觉得大事不妙。贝家已经乱作一团,毕建业因为儿子被传去问话,心脏病发作,被紧急送往医院。家里的下人担心毕家垮台,都在考虑要不要换一家主人谋生。虽然白静动用所有的关系打听,还是没有毕飞宇的确切消息。
这一天,她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有老师不断重复提起昨天晚上“失踪”的事,有的老师还好奇地问:“那帅哥和你什么关系?”还有老师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居然才知道,原来你和校长有交情。以后,多罩着老师点哈。”还好,这事也只在老师中间传播,几乎没学生知道。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
从医院看完爷爷出来,梦婉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着。
想起病床上爷爷那张苍白的脸,心里就揪着疼。承其血脉,也曾受其很多很多的关爱,本该是尽孝的时候,却因自己激怒了贝铭威,如今受了这等苦。她如何能安心,如何不自责?
昨天晚上,她辗转了一夜,本想着是不是不该继续这荒唐的协议婚姻。可是如今,已经由不得她选择。
解铃还须系铃人。梦婉决定找找贝铭威,好好谈一次。可是这才发现,他的手机,打多少遍都无法接通。可是她,非找到他不可。硬着头皮去了贝府,家里只有下人在,主人都不在。贝铭威也不在。想去公司,发现自己连他的公司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她厚着脸皮,问了贝府的下人。到了公司,却被告知没有预约不能见贝铭威。好不容易央求前台给打了总裁办的电话,却得知他出差了。
梦婉傻眼的同时,心底涌起深深的失落。
他分明是故意躲着她呢。
坐在大厦的台阶上,一想到父亲毕飞宇可能真出大事,爷爷毕建业可能一病不起,母亲有可能再受到过度刺激入院,梦婉突然前所未有地绝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