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骁洋转过身，看见汪暝愤怒的脸，心底的恶作剧又浮上来，或者他本来就想知道更多，一句话来不及思考就冲出口：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为什么不回去找我？

一个“我”字还来不及说完，一巴掌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汪暝颤抖着，叫他滚出去。

方骁洋看着她，突然失笑，他说：你根本忘不了方骁桦，你跟方骁桦一样，不是在打我，是在打你自己。

汪暝被看穿心里的软弱，愤怒让她失去理智，她尖叫着让他滚，然后将自己锁在画室里一晚。从那天开始，汪暝不再理会方骁洋，但他终于得到自己的答案，便放松心情在附近溜达，也不管汪暝把她视作空气。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将画室里所有方骁桦的画拍下来，他太想知道方骁桦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两个人长时间的沉默被汪暝打破，一日她外出归来，说：你走吧，下周我要去马德里。

去做什么？方骁洋问，一开口，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汪暝从来不向任何人交代。

参加一个项目，不知道去多久。我帮你买了机票。

方骁洋再次有了被遗弃的感觉，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住在家里吗？因为有一天，方骁桦拿出一张机票对我说：你出国读书，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两个都是这样吗？这一切是我的错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因为你们深爱着对方所以可以这样伤害我，是吗？你们都忘了吧，我是你们的小孩，我是一个需要父母的小孩。我是一个从来没有被父母爱过的小孩。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汪暝面前发脾气，可是，汪暝既没有安慰他，也没有责骂他，而是径直去冰箱拿东西吃。方骁洋看着汪暝，眼中的酸涩被冷笑取代。他无法想象两个如此冷冰冰的人曾有过那样炙热的爱。方骁桦说得对，这个女人的心太狠，狠到你找不到理由去恨她，因为她的决然和淡漠都是与生俱来。

汪暝送他去机场，他走前，汪暝突然抱了抱他，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方骁洋的眼泪就在这个时候落下来，他看见前方汪暝清瘦的身影，他好像还没有看见妈妈笑过的样子。她孤独吗？像他一样，会渴望方骁桦的关心吗；她失落吗？像他一样，在睡不着的时候会不知道从属哪里；她想他吗？像他一样，渴望同她分享一切的快乐和不快乐。

在回国的飞机上，方骁洋突然明白，其实方骁桦对汪暝的爱，就是给她自由。而他知道自己不能给林晓愚安稳，便离开让她再次选择。说到底自私的还是他们吧，也许只要方骁桦开口，汪暝会放弃自由呆在他身边。而他，因为不愿意看见林晓愚眉眼里忍耐的愁绪，因为害怕自己内疚，所以不明不白的走掉。她不过是想好好爱他，所以不曾开口用世俗的规则去要求他。不知道是她太勇敢，还是他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