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南再次吐血,这件事引起了所有人的小心。
丁兰索性睡在陆观南的床边,日夜不离的照顾着陆观南,而吴太医原本是一天来一次,后来是一天来三次,喝药、施针、艾灸,能用的法子全用上了。瞧着陆观南的身体情况是稳住了,可陆伯等人还是发现,陆观南身上的生气似乎越来越少了。陆观南变得也越来越沉默,每次陆观南醒着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也不说话。
王昊溺亡、容贵人滑胎,王夫人接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病倒了。王嵩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的雄心壮志也跟着儿女的不幸消亡了。王嵩递了折子,想告老还乡。其实王嵩这年纪,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可是傅庭轩也知道,王昊的死,已经让王嵩再无留恋了,所以同意了王嵩的请辞,准许王嵩带着王夫人回老家休养。容贵人滑胎,整日里郁郁寡欢,傅庭轩便把人送去了行宫静心休养。
王嵩在离开京城之前,来了一趟陆府。陆观南强撑着身子去见了一面,只是这一面,谁也没有说话。最后,王嵩在离开的时候,向着陆观南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陆观南的事情,王嵩已经听说了。陆观南是为了王昊才会如此的,王嵩对此已经是感激不尽。说来说去,这也是他王家的命,他认了。
陆观南亲自送着王嵩出了陆府,看着王嵩孤单的背影,陆观南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回到房间之后,陆观南便叫来了陆伯,问:“陆伯,之前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陆伯点头:“这人已经回来了,只是少爷这些日子一直病着,老奴就没让人进来给少爷回话。”
“你现在就去把人带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瞧见了。”
“是。”
很快,陆伯就将人给带了过来,房间里只留下陆观南和这打听消息的人,陆伯则在院子外头守着。
“给陆大人请安。”
“起来吧。”陆观南裹着披风盖着毯子坐在榻上,轻声开口:“我让你查的事情可都查好了?”
“回陆大人的话,小的已经都查好了。小的按照陆大人吩咐的,去了扬州城,找到了同心堂的李大夫,问了那送入医馆救治少年的下落。李大夫说,他原本是认了这少年当自己的学徒,可不知怎么的,这少年出城了一趟之后回来,就嚷着要去京城。”
“李大夫可说了,这少年为什么要去京城吗?”
“没有,李大夫追问过原因,可这少年一直闭口不言。不过听同心堂其他的伙计说,有人看到这少年出城是去了王家村。从王家村回来之后,这少爷就决心要去京城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听到这,陆观南沉默着,久久不语。陆观南不说话,这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说话。过了半晌,陆观南抬起手让人走近一些,又问了一句:“这少年叫什么名字,李大夫可说了?”
“说了。”那打探消息的人点了点头,低声在陆观南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陆观南自嘲的笑了一声,打探消息的人有些疑惑,小声开口:“陆大人,可是小的这消息查的不对?”
“不,你查的消息很对,很有用。你下去吧,去找陆伯领赏。记住,我让你去扬州城的事情,不能再对其他人说。”
“陆大人放心,走出房门,不论谁问起,小的都没有去过扬州城。”
“好,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等着打探消息的人离开之后,陆观南坐在榻上,明明身上裹着厚实的披风,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怀里还抱着刚灌的汤婆子。但是陆观南还是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发冷,咳嗽了几声,陆观南只觉得喉咙一片腥甜。陆观南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茶水,将喉咙里的腥甜给压了下去。
其实,这个答案她已经想到了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不过,有一件事,她还要再做!
用晚膳的时候。
陆观南的胃口显得很是不错,见状,凌霄给陆观南又盛了一碗汤:“大人今天的胃口不错。”
看了一眼放在自己眼前的汤,陆观南抬起眼来看向凌霄。凌霄有些疑惑:“大人,您怎么看着我做什么呀?是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只是我好像许久不见你了,觉得你有些陌生了。”
“大人这几日病着,我也不敢去打扰大人,所以大人才会觉得许久没有见着我了。等大人身体好些了,我就去大人身边照顾着。”凌霄笑着回答。
“不用了,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如今也是当将军的人了,可不能因小失大。”陆观南语气温和,说完之后,陆观南端起汤,喝了两口:“对了,定远将军府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听到陆观南的话,凌霄和陆伯、丁兰都放下了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陆观南。陆观南将手中的碗放下,说到:“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没事了。我之所以说起这件事,是觉得王昊之死,我有脱不了的干系。如果不是我去求情,徐阁老那边也不会如此的咄咄逼人了。”
“这件事怎么能怪大人呢?”凌霄第一个不认同陆观南的话。
“是啊少爷,这件事就算您不出面,徐阁老那边也不会轻易松口的。”陆伯也跟着开口劝说:“少爷,吴太医叮嘱过了,您现在需要好好静养着,不能胡思乱想。”
陆观南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会小心点。不过这件事,我心里总是有个结。我找人收罗了一些证据,可以用来指控徐延斋族中之人。明日午时,陆伯你辛苦跑一趟,去城南云来客栈旁边的巷子里,把证据给我拿回来。”
“大人,还是让我去吧。”凌霄开口:“这种跑腿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不了,你有别的安排。这拿证据的事情,还是让陆伯去,等陆伯把证据拿回来我看过了之后,再轮到你。”
“行,那一切都听大人的。”
“行了,吃饭吧。”
…
翌日,陆伯出门前,陆观南再三叮嘱,说是这份证据事关重大,一定让陆伯拿到手之后,立刻回来。陆伯点头应允了。等着陆伯离开之后,陆观南的身子也有些乏了,丁兰便扶着陆观南回去休息了。
在房间躺了一刻钟的功夫,陆观南便下了床,打开房门之后,就见着丁兰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丁兰的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陆观南不用开口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去房间里帮我把披风拿来,我们出门一趟。”
“是。”丁兰青着脸,去了房间把披风拿出来给陆观南披上。随后,陆观南带着丁兰出了陆府,坐上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向着城南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丁兰看着陆观南,几次都想开口,可到最后,都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开口。见状,陆观南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丁兰,安抚了一句:“没事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可是少爷……”
“没什么好可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少爷,您真的不生气吗?不难过吗?”
“事到如今,如果生气难过能改变什么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模样?”陆观南的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对丁兰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瞧,这春日里的花儿,都谢了。这接下来想要画画,就只能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