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安若瑜的解释之意,易朝阳摇摇头,深邃一笑。自顾自冲茶的同时,自在地打断道:
“我记得咱俩有过共识,私下里,你是安安,我是老易,没有什么易总监和安大技术员!现在算是私下吧?”
见安若瑜微微一愣,易朝阳稍稍一顿,敛了温和的笑意,故作端起架子的严肃模样,似笑非笑:
“不过作为易总监,我想我需要去提醒一下你们袁总监,别光顾着搞技术,也该改善一下18层的茶水间了。”
易朝阳极具感染力的亲切,让安若瑜不由放松许多,见状,易朝阳才继续道:
“我办公室里,咖啡最好,但这里的这款土耳其红茶,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竟比我办公室里的还好。跟我有一年去国外出差时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你若有空,可以来我办公室喝咖啡,但若是喝茶,我推荐这个。”
由茶及咖啡,易朝阳不过在说,他对安若瑜,并不只是单纯工作关系,更希望是朋友。安若瑜自然听懂了话的言外深意,可她仍是神色凝重。
安若瑜见到易朝阳,难免不会想起金时七和金凡恪,自然心思繁重。更何况,就连孟娟都看出了金凡恪唇上的伤是被咬的,跟金时七同进同出、成熟精明的易朝阳,肯定也已猜到了吧?于是,她尴尬地笑笑,简单回了句“谢谢老易。”便再接了杯冰水,强自镇定。
就在安若瑜倚着壁橱而立,双手反复紧搓水杯,纠结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时,品了一口茶的易朝阳,再次打破沉默。
“安安,你有话想问我?”
简短的问句,透着无限的肯定。
安若瑜微微蹙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竟多了这么多厉害的、能猜透人心的人物。比如:金凡恪、金时七、易朝阳、甚至是楼上的朱博。
此刻,易朝阳把话挑明,说到这份上,若再逃避,倒显得她矫情了。于是,安若瑜放下杯子,问出了心中所惑。
“老易,谢谢你,为代言的事。孟娟并未失信于你,她没有告诉金时七,只是告诉了我。”
闻言,易朝阳点点头,好似这在他意料之内。他微笑着挑眉,示意安若瑜继续问下去。
一个深呼吸后,安若瑜淡淡开口:
“我想问:金时七怎么样了?”
易朝阳不语,只是笑容中有质疑的味道。那模样好似在说:“你真的是想要问金时七么?”
在易朝阳精明到发光的强大眼神压力下,安若瑜不堪重负,遂砸砸嘴,缓缓补充了一问:
“还有他怎么样了?”
易朝阳微微一笑,并不急于回答。他低头,品了口茶,接着才看向安若瑜,不急不慢地回道:
“时七自然暴怒,不过没有对那个‘他’怎么样。之后他去录制节目,应该一切安好,因为我昨晚跟时七通电话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我想,应该是那个‘他’表现还不错吧。”
那个“他”?易朝阳和安若瑜都知道是谁。
易朝阳没有提金凡恪的名字,一来这里虽没有别人,但公众场合,还是小心为上;二来,易朝阳能看出安若瑜的尴尬,自然不会提到名字给她施压。
听完易朝阳的答案,安若瑜松了口气,微笑着嘴上告别:
“谢谢,那我先上去了!”
但实际上,她仍不能完全放心,毕竟后来的事,易朝阳也只是猜测。
安若瑜并未完全释怀的表情,没有逃过易朝阳的眼睛。于是,还没出茶水间,易朝阳的声音,在安若瑜身后响起。
“安安,事发当天,时七的确震怒,她若是要惩罚他,完全在理。毕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他,的确闯了大祸。至于他现在究竟情况如何,我觉得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妨亲自去问问、去看看、去找找答案,他今天会结束录制回京。”
看着安若瑜停下脚步,后背一僵,易朝阳继续趁热打铁:
“我不知道你们两人的世界算不算感情的世界,但能闹出那样的伤,至少证明你俩在同一个情绪的世界。所以我想告诉你:在情绪的世界里,主动的一方,并不算输,反倒是明明有心却不敢前进的,容易落为被动、难以把控情绪,进而一败涂地。”
易朝阳很少一气说如此长的话,却让安若瑜觉得,这大概是她近期听过最有道理的一锅心灵鸡汤了。她在心中默默消化的同时,也终于为自己心中早已酝酿的某个冲动,找到了最佳理论依据。
她觉得:自己想要主动去金凡恪家看看他是否安好,想要跟他和解,想要对被伤害的朋友说声抱歉,不为别的情愫,更不是她对金凡恪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不过是想如易朝阳所说,夺回自己情绪的主动权,让自己不再这般闹心而已。
如是想着,安若瑜释然一笑,身体也骤然放松。
转过身,安若瑜若有所思地看着易朝阳,微微勾起唇角,不由反问道:
“高手在民间,更在身边。这就是你一直以来都对金时七主动出击的心理支撑么?哪怕到最后结果不如你所愿,哪怕你可能会在这过程中错过更多的人,你也选择坚守?”
易朝阳微微一愣,毕竟他对金时七的心思虽不是什么秘密,但似乎这么多年来,除了醉酒的吴雅丹说过一句:“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之外,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指出,甚至直言最终可能的结果。
易朝阳打量着安若瑜,好似看到了一个知己,不由地点点头:“我喜欢跟聪明人对话,省事!真遗憾,这么晚才认识你。”
安若瑜半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若有似无地一笑,然后抬眼,看着易朝阳,眼含深意:
“老易,我的情况其实还是跟你有区别。你所求,是你内心的执着;我所要,不过是心灵的平静。但道理总是相通的,我想,困惑了我几天的一个情绪纠结要解开了!谢谢!”
说罢,安若瑜微微举杯,好似跟端着茶的易朝阳干杯,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