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丹嘟着嘴,喃喃道。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经过了前几天最尴尬的几幕后,如今她在吴若楠面前,最为放松。
其实,这也是一种“不破不立”。
这一次,吴若楠没有再急刹车以惩罚吴雅丹,他只是静默了半响后才重新开口,冷冷回道:
“你的‘中国好闺蜜’应该是安安,而我之所以对朱博与众不同,是因为他曾像安安帮你那般帮过我。”
“安安”吴雅丹心中只觉一揪,顿时哑然。
其实,吴雅丹何尝不知道安若瑜做得对?
她很清楚安若瑜这么做,表面看似不顾她的自尊,有些自以为是,但实际是帮助她迈出了她最难迈出的一步。可是,她始终难以放下心中的较劲,也很难不把多年单恋梦破碎的糊涂账算在安若瑜的头上。
车内气氛顿时尴尬、凝重起来。吴雅丹难以开口接话,吴若楠也明显暂不想谈他和朱博的故事。就这样,车平稳通顺却再无人语声地驶到了目的地。
来到距离草莓音乐节演出地不过一公里的银山塔林山脚,吴雅丹和吴若楠齐齐抬头看着面前的高山。
虽然有车里的稍许尴尬,但他们谁也没有否认今天的既定安排,即上午爬山、下午采摘草莓、晚上听现场音乐会。
登山的路途不算难,帝都昌平就没有什么险峻的高山,银山塔林海拔适中、道路通顺,的确适合普通登山。更重要的是,一路的风景,集自然之美和文化之淳为一身。
二人一路都没有过多的言语,直到一口气登到山顶,俯视着山脚的一切,不禁觉得心胸大开,这才重新恢复了谈心模式。
“朱博很喜欢登山,他曾带我登过这座山。”吴若楠的声音本就细得有些不真实,在山顶的大风吹拂中显得更加飘渺。
“你说他帮过你,发生了什么?”
吴若楠本就没打算瞒着吴雅丹,他甚至早就计划好将过往这段回忆作为开解吴雅丹的例子,只是经过了先前车内的一段插曲,现在说起来反倒更加自然、贴切,当真是歪打正着。
“那是四年前,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吴若楠眼神悠然地看向远方,开始了漫长的追忆。
原来,吴若楠刚进公司技术部时,也是他在网络上作为“黑客w”最风风火火的时候。这一点,弥补了不少他被人嘲笑娘娘腔、被人怀疑是gay的苦楚,甚至成为了他用来自我保护的坚实盔甲。
某天,公司技术部的老员工又一次嘲笑吴若楠,说是自己在计算机这么多年,阅男无数,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他这样不男不女的人。吴若楠的自尊心顿时遭到万点暴击,他当时并没爆发,却一直在办公室耗到了开办公室,这才取出了自己的电脑,打开了黑客界面。
一心扑在报复上的吴若楠,并没注意到在远处的最角落里,一直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朱博。直到他屡次黑客不成功,愤怒地猛捶桌子时,才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我在拦截你!”朱博淡漠的脸上读不出喜怒,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异常冷静而深邃。
吴若楠心下无奈,因为他很清楚,能够拦截他的黑客程序,证明这人的技术实力在他之上。可当时暴怒的他并不知冷静是为何物,只觉得所有让他不顺心的人,都是敌人,他就像只刺猬一般,逮谁扎谁。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都看不起我?”
“我的确不想多管闲事,只不过觉得‘黑客w’有那么好的本事,却用在无聊的报复上,太可惜。”
朱博的眼神里有一丝别样的涌动,即便是处于不冷静状态下的吴若楠,也能读懂那是一抹欣赏和惜才。
“你你知道我是”吴若楠大吃一惊,报复的怒火削减不少,但心底的自卑却再次冒头,他半低下头,喃喃道:
“你是q大毕业的高才生,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师出无名的小啰啰心境。就像怎么显摆自己资格老,他也不敢去惹你”
朱博转身,冷冷打断道:
“常混‘病毒家网站’,我岂会不知大名鼎鼎的‘黑客w’?师出无名都能混到这样的地位,我若是你,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没自信。废话少说,明早8点半,昌平银山塔林停车场见。”
于是,那个周六的早上,如同这个周六早上一般,吴若楠和朱博二人一路无言,却一登到顶。
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朱博才悠悠开口:
“吴若楠,做人好比登山,登不到山顶,便没有资格真正去俯视。样的人,不过是站在半山腰,去嘲笑他自以为还在山脚的那些人罢了。但你也要记住,即便登到山顶,你终究是要回到地面的,因为高处不胜寒,你不能永远在山顶喝风。你会发现,再次回到山脚,你依然是你,只不过心境不一样了。其实,娘娘腔也好,阴柔也罢,有什么大不了?就像我,他们私下也常说我是个冰山冷面人,那又怎样,做自己就好。”
那是吴若楠认识朱博数月以来,第一次听他说那么长的话,不可谓不震撼。他微微仰头,看着朱博坚毅的侧脸,半响才开口道:
“你说得对。我登自己的山就好,何必在乎半山腰人的嘲笑。”
朱博话不多,理却深。
他希望吴若楠做到的,不过是勇攀技术的高峰。而有了技术高峰做保证,他也不能强占着山顶去做嘲弄他人的傻瓜,就像他不应做出黑客攻击同事的蠢行一样。他应该回到现实,也就是回到登山的起点,坚持做自己。
吴若楠的心,如同他外表一样,很是细腻,自然get到朱博的意思,心境瞬间开阔不少。
在那之后,网站技术部的同事来来回回变更了不少,但无论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是亲近、是疏离、是淡漠、还是嘲弄,吴若楠都坚持他自己的主线,认认真真做事、真真实实做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