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瑜近来总是收到告白,含蓄深刻如朱博、浓烈醇香如金凡恪,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近来的桃花运会如此旺,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天堂,靳云至会不会在天上看到这一切,然后笑看她如何选择,她只是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此时此刻真实的心悸,听到了她再不想逃避的心动。
只是,想到已经不复存在的靳云至,安若瑜心中仍是吃痛。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桃花、不用考虑是否是机会,她愿意付诸所有只为换回与云至的再见。
安若瑜的感动、苦痛、纠结和彷徨全写在脸上,金凡恪看在眼里,却没有再说话,他想给安若瑜静静消化、舔舐过去与放手拥抱未来的时间。
但过了许久,安若瑜依然没有回音之后,二人间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金凡恪心下着急。这时,他想起某部电影的主题曲,歌词很能代表他的心境,遂突然开嗓,在安若瑜惊讶的眼神中,轻唱开来。
“离别没说再见,你是否心酸;转身寥寥笑脸,不甘的甘愿。”
“但我卑微奢求,让我存留些许的气息,好让你在梦里想起我曾紧抱你的力气。”
金凡恪的歌声,是他最为迷人的武器之一。磁性中带了些许沙哑,如泣如诉又带着力量。
不知道是因为动情演唱,还是金凡恪唱抒情歌时本就像灵魂歌者,一小段音符便让安若瑜彻底沉醉。醉在他的歌声里,更迷失在这段歌词里。
安若瑜痴痴地看着金凡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画面渐渐恍惚。明明是金凡恪在歌唱,可她却似乎听到了靳云至的心声。不能再见的靳云至正在祈求上苍给他最后的气息,以便残存在安若瑜的梦里。
听着听着,安若瑜的双眼被泪水浸润、模糊。她无数次在流泪的时候对自己说,那是为靳云至最后一次流泪,却总是失败。老天爷似乎也感受到了安若瑜由内而外散发的忧伤,气压突然降低、昏沉下来,维多利亚港空上方飘来几朵乌云。
很快,急促的雨点,噼噼啪啪掉落下来。
天气的骤变中,安若瑜岿然不动,脑中闪现过这些年来和靳云至在一起的诸多画面。上学时的青涩、苦苦倒追,热恋中的形影不离、共同努力,同居后的忙碌、甜蜜可这些画面,一开始很清晰,却都渐渐模糊开来,眼前的既视感反倒清晰起来。
随着天气的变化,金凡恪的身体动了动,但歌声却没有停,依然深情而婉转。
“以后遇见风雪,有新的雨伞;为我留的灯盏,能不能别关;不要为我伤感,别被绝望打断。”
“不要为我伤感,别被绝望打断;不能一起的白头,也别让风雪染。”
歌词很应景,安若瑜的头上多了一把雨伞。脑中原本还是和靳云至一起白头的画面,身边人却恍然变为金凡恪的脸。
“再一个明天,下一世人间,等我再为你戴上指环。”
“我想大言不惭卑微奢求来世再爱你,希望每晚星亮入梦时,有人来代替我吻你”
歌声一直在继续,头顶上的乌云也没有停歇飘走的步伐。歌声停下的一刻,急促的雨点竟也悄然离开,安若瑜的泪痕渐干,胸中涌动着一股强烈力量。
她知道,虽然只是一曲流行乐,却是靳云至和金凡恪两个人的心声。
当金凡恪唱出最后两个字“吻你”后,他手中的伞掉落在地,低头,双唇相触,绽放出维多利亚港上最为激动人心的一朵紫荆花。
安若瑜只觉天旋地转,好似在和靳云至、金凡恪两个人在接吻。告别的吻和迎接的吻,一吻两情。
这时,时钟已经悄然走过数字12,新的一天来临。
在维多利亚港湾的璀璨灯光见证下,在迎来金、瑜契约恋爱的第59天伊始,安若瑜的唇与金凡恪轻轻分开,她抬头看着一脸期待的金凡恪,想起他还在等她的一个答案。安若瑜微微一笑,她想:是时候再次勇敢,依着本心给出她最真实的答案了。
对安若瑜来说,金凡恪究竟是何时、又是怎样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心里,似乎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从单纯形式上的一个特殊存在演变成情感上的一个特殊存在。这样的答案,在她听完故事,解开了金凡恪和靳云至的关系疑惑后,便逐渐清晰。而在金凡恪深情翻唱的一首挥别过去、迎接未来的歌曲里,答案彻底明确。至于应下这个所谓的“机会”,看似是给金凡恪一个机会,难倒不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么?因此,当泪痕渐干、唇上的温度随着金凡恪的离开而消失后,安若瑜勇敢地点了头。
一个点头,很快消失在夜空里,却铭刻在金凡恪的心上。
会意的金凡恪,丝毫没有掩饰激动,他猛地将安若瑜抱起来,狂笑着转了三圈,甚至吸引了远处巡逻警察的诧异目光。安若瑜看着他高兴得如得到糖的小孩,无奈拍拍他的肩,又指了指正往他们这边查探的警察,示意他先冷静,金凡恪这才放下安若瑜。
待警察走远后,金凡恪盯着安若瑜的眼睛,兴奋道:
“小瑜,那咱们约定,接下来的40天,我们不再是契约情侣,我们尝试真正交往,如何?至于第100天时,你我依然尊重你的决定,最初的契约条件会一直有效!”
安若瑜知道:金凡恪的意思是要彼此全身心地开始一段真正的恋爱,至于结果他并不强求。若真的合适,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无法走下去,到百日契约结束之时,他依然会归还云至的骨灰,即实现最初的契约条件。
看着金凡恪眼中无比的期待,安若瑜很受鼓舞,她眉头微蹙,陷入思考,甚至不禁在心底自问:这样的期待又何尝不是她所渴望的尝试呢?
许久没有等到回音,金凡恪眼中的期待渐渐被担忧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