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笠的嘴角勾起了笑来,抬起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有些担忧的眼,不过被自己抓了个正着后,那双眼睛又仓促地逃开了,继续埋进手机里。
虽然头还是有些晕,但靳笠的心里却暖暖的,觉得莫名地踏实,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光没有消失,他一直都在,只是悄悄把自己藏起来了而已。
靳笠的低血糖很严重,所以每天早上起床的惯例就是一杯温水,一颗糖,后来为了省事,干脆直接把糖放进了温水里。自从祁光知道他这个习惯后,就成了他每天早上的日常,甚至有时候靳笠忘了,祁光就捧着杯子来到他面前。
“祁先生,靳先生,这是你们的套餐,请慢用。”
服务生将两人点的餐送上了桌,靳笠看着祁光拿起刀叉正要切牛排,心头一紧。
“小光!你别动!我帮你切。”
祁光顿住动作,刀叉还牛排上,淡淡地抬眼看靳笠:“靳笠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说完,他无比熟稔地切开了牛排,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从袖口里露出了瘦削白皙的手腕,动作慢条斯理地很是优雅。
“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靳笠看着他掌心那一圈白色的绷带:“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我是怕你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祁光又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都是些小伤,明天就能拆绷带了。”
靳笠听他这么说,看着盘子里的牛排和甜点,瞬间就食欲全无,不过都已经点了,抱着不能浪费食物的想法,靳笠拿起了手里的刀叉。
“小光,之前听你说要回一趟s市?是有什么事吗?”靳笠试探着问道。
祁光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才轻声说道:“剧组放假三天,明天正好又是我妈生日,回去顺便处理一点私事。”
“你能有什么私事?”
小光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鲜少分开过,所以突然听到他说自己有私事,让靳笠很是诧异。
“靳笠哥。”祁光放下手里的刀叉,十指交叉撑起了下巴:“你不会也像其他人那样,认为我能拿到这个剧本就是靠我妈吧?除此之外,我就不能有任何的个人行程了?”
“你再这么说我真的生气了!”靳笠哐的一声将刀叉重重放下,与瓷盘碰撞出脆响:“你明明知道我是在关心你!为什么要把我和那些人混为一谈,一口一个靳笠哥,是不是想要和我划清界限?”
哪怕是知道祁光时在伪装自己,这些都不是他的心里话,但还是觉得格外刺耳,心头的火气难以自抑地往外冒。
这个餐厅是指针对开放的,特别安静,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大多是剧组的熟人,靳笠弄出来的动静有些大,让他们纷纷投来探寻的眼神。
靳笠冲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表示自己没事。
祁光看着靳笠怒气冲冲的模样,看着对面盘子里一口没动的食物,叹了一口气:“你不饿吗?”
“我气都气饱了,不饿了!”靳笠气鼓鼓地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祁光。
祁光拉过靳笠的盘子和刀叉,轻轻地切割着牛肉:“靳笠,我不是想和你划清界限,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
“证明自己?”靳笠不能理解祁光的话:“你已经证明自己了,你每一场戏都是一条就过,导演和制作人对你都啧啧称叹,他们都很认可你的能力。”
“我不是说的演戏。”祁光切割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靳笠:“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看,我现在这样很好,正常与人沟通,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大快朵颐,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你本来就是一个正常人!”靳笠有些听不下去了:“是不是因为那些……”
靳笠想问祁光,是不是因为那些短信才导致性情大变,甚至开始疏离自己,可那些短信祁光已经删了个干净,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也并不知道他和季景航曾经恢复过他的数据,那些短信内容,自己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心悸,何况小光这个当事人,所以靳笠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那些什么?”
祁光将餐盘推回到靳笠面前,里边是切割整齐的牛肉。
“我是说,你不应该在乎那些人说的话。”靳笠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看着盘中的牛肉,大小整齐,很符合祁光略带强迫症的个性。
祁光用一旁的毛巾擦擦自己的手,冲着靳笠点点头:“我吃好了,下午还得去机场,你慢用。”
说完这话,不再等靳笠回应,祁光站起身来朝餐厅外走去。
靳笠用叉子重重地戳着盘子里的牛肉,不识好歹的小崽子!忘恩负义的小崽子!枉费我这些日子这么尽心尽力的对你,以后再管你我靳笠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活该让你自生自灭!
“呕!”
祁光的手撑着隔板,埋头将肠胃里还未消化的食物吐得干干净净,哪怕已经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他还是忍不住恶心干呕,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先前在餐厅的时候,看着刚被端上来的牛肉,他就忍不住犯恶心,他知道这是自己心魔在作祟,可是在靳笠面前,他得拼命抑制住干呕的冲动,控制住字颤抖的手,云淡风轻地将一块块牛肉塞进嘴里,匆匆吃完了东西,才走出餐厅那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冲进了一旁的洗手间里,大吐特吐。
靳笠很好,比自己以往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好,而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在未知的黑暗中,还隐藏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所以哪怕在贪念靳笠的温暖,也不能将他一起扯进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在崽崽们的帮助下,他的人生毫不容易有了起色,自己这颗绊脚石,绝对不能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祁光跌坐在地上,身体有些发抖,手也有些不听使唤,将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右手用力地握成拳头,掌心传来一阵疼痛,祁光怔怔地看着那浸出殷红的白色纱布,心头又隐隐有了冲动。
脑海里突然闪过靳笠满是担忧的脸,将拳头重新攥紧,脸埋进膝盖里,用力地呼吸,祁光,你得控制住自己!不是想让靳笠放心吗?你答应过他的,不会再伤害自己,所以,不管再难,你也得熬过去。
靳笠气鼓鼓地吃完饭,甚至连祁光一口未动的卡布奇诺也给崽崽们打包好,走出餐厅右拐的时候,却在洗手间门外看到了倚墙而站的季景航,而他的旁边放着一块检修勿入的黄色警示牌。
“你在这里做什么?”靳笠有些纳闷儿地问。
季景航抱着手臂:“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