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忽然起身转过来，一双鹰目如钩盯着慕小白，脸上有一层淡薄的笑意，等着少年给他一个回答。

慕小白被这男人震撼到了，明明那个男人很普通，一张长长方方的脸，鼻子，眼，该有的都有，一头青丝，唯有两鬓斑白，却给慕小白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压迫感。

他只觉着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人，是无边汪洋中惊涛骇浪，是山脉绵延的巍然大岳。磅礴浩瀚，无边无际，慕小白不禁陷了进去，失了神。

慕紫飘然而至，拍了拍慕小白的头，慕小白才从失神中缓了过来。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前辈这个问题可把我家小白难住了，他还小，没什么经历，恐怕是回答不了。”

男人摆了摆手，笑道：“未必，年少不染纤尘，说不定对问题本身看得更透彻，能回答上来的。”

“小鬼头，你现在还回答得上我的问题吗？”

男人又将目光投射到慕小白身上，慕小白虽然也觉着有些压迫感，却不如之前的强烈，硬着头皮，道：“小老头，既然你说喝酒没有说真话的人，何不找一个能说真话的人一起喝酒。这天下的人这么多，总归是能找到的。”

“那挺可惜了，三千多年了，还没人敢和我坐下喝酒对饮，谈谈真话。”

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慕小白目光愣住了，心想，不是吧，这小老头能有两千多岁，可别唬我了。

但是他有有些心虚，假如真的有两千多岁，那不是个修行老怪物，万一得罪了，那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还是倾向于那小老头吹牛，沉了沉嗓子，轻咳一声，“额，小老头，若是你不怕我年龄小，我陪你喝点说说话。”

男人略有深思地看了一眼慕小白，拂袖轻挥，坐了下去，背对慕小白，又凭空取出来一只酒碗，抓着酒壶倒上满满的一杯酒。

“小鬼头，坐下喝两碗？”男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慕小白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屁股坐在男人左侧，慕紫无奈笑了笑，她的小白还是这般孩子气。便挨着慕小白坐了下来。

男人将满满一碗浊酒递给慕小白，慕小白也没犹豫，直接接了过去。

男人的酒泛黄，里面还有一些酿酒留下的渣子，浓郁的酒味铺面而来。

慕小白喉咙咕噜一下，凑近问了问，这酒味呛逼让他有些不敢喝。

“小姑娘，你喝吗？”

男人忽然开口问，还没等慕紫开口婉拒，男人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你不过一道魂魄，也尝不出这酒的味道，便不给你了，喝了也是浪费。”

“前辈洞察秋毫，佩服。”

“小老头，你怎么看出我姐姐是魂魄的？”

男人有些惊异，“哦，原来是姐弟吗？”然后淡然一笑，看着慕小白道：“你口中的小老头好歹活了三千多载了，是人是妖是鬼是魔，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觉着你在吹牛，你看着就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

“哦，那还多谢你这小鬼头夸我年轻了。”

慕小白只是暗自“嘁”了一声，不接这奇怪男人的话。

“我刚在这么久，你都不敢过来，是在怕我对你一道魂魄不利吧？”

男人忽然问着慕紫，慕紫不置可否一笑，“的确这样想过。”

慕小白在旁边听着，心不自觉就紧张了，下意识握住了剑，随时准备出剑。

“哦？那为何又敢过来了？”

男人有些兴趣地问，慕紫笑意不减，“我觉着前辈对我和小白并无恶意，所以跟过来了，小白又是个长不大孩子，我担心他说话会顶撞到前辈，要跟着时刻照看。”

男人放声一笑，摆了摆手，“无妨，许多年没有见到像他这样有趣的小鬼头了。”

“喂，小老头，我如果有得罪你，你可以找我麻烦，你不许伤害我姐姐。”

慕小白有些气鼓鼓地看着男人，男人笑意更盛，“有趣，有趣，倒是姐弟情深。”

“从未有人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叫我小老头，你这小鬼头很好，很妙。”

“来，我这个小老头同你对饮一碗。”

男人向慕小白举碗，慕小白故作老成双手捧着碗撞在男人的酒碗上，他碗里撒了不少酒出去，而男人的酒碗却纹丝不动，一滴酒也没有落出。

男人一碗酒入腹觉得有些畅快，缘由竟是一个年纪十二三的少年。

慕小白见男人一饮而尽，也不服气，直接干了一大口，酒刚入口，只觉一阵炽热萦绕在口中，一下子便吐了出来，张着嘴用力扇着风，叫着“好辣，好辣。”

“你这小鬼头，说陪我饮酒，又浪费我的酒。”

“小老头，你这酒这么辣，是不是故意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