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穹知道,南星在为他渡灵力,灵气对鬼很重要,渡给人,会虚弱。
年少的自己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起来,而南星脸色渐渐苍白。
他懵懂无知的以为是自己命硬,以为是自己体格好,没想到南星为他渡了灵气。
往后的日子南星一直在他身边。
他去学堂偷学,南星跟着他帮他望风,他苦苦写字,南星在旁边一笔一划的教他。
和如今傻乎乎的南星大相庭径,那个时候的南星端正的坐在他身旁,似一名神仙般的贵公子,在他旁边念着诗词和典据,用手指在桌子上沾着水,一笔一划的教他。
虽然他看不见听不见,但是南星不厌其烦耐心至极,他学到烦闷时,南星很是温柔的哄他。
慢慢的,他静下心来,竟然学会了字,也看懂了驱鬼之书。
而他第一只鬼,就是南星。
南星既是纵容他驱使也是引导,他做得对了,南星便动,若是不对,便不动,让他知道哪里是对哪里是错。
南星温顺的跟着他,什么都宠着让着他。
帮他抓小鬼,也引导他如何做天师。
他总以为自己是自学成才,原来他有老师。
很强的老师,强到离谱,好似能战败一切鬼神一般,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一根极为厉害的打鬼鞭子。
那日南星正是失手。
张川穹看中了一只活了几千年的地神想要收服驱使,南星没有抓到,反倒是差点死在了那地神手里。
南星满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轻轻的劝导:“那东西你要不起,算了吧。”
南星受伤了,很重的伤。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小鬼没用,不能达成他的心愿。
那时的张川穹正是年轻气盛,从来没有一次失手,突然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便是愤怒异常。
他手里死了十几只小鬼,亏损极为严重,他又气又怒,便拿着鞭子鞭打活下来的小鬼。
在他眼里小鬼都是贱畜。
几只小鬼都被打得惨叫,唯独南星一声不吭的站着,于是他更为生气,便是独独惩罚南星。
张川穹睁大眼睛在一旁看着,他嘶声力竭的怒吼:“别打了!南星受伤了啊!你自己废物、全部靠南星得来的东西,竟还责怪他!没有他你早就死了!”
可是这只是南星的记忆,南星记忆里的自己,像个无可救药、自负自大、废物又残暴的熊孩子,一鞭一鞭的打他。
那一鞭子下来,南星的前额到嘴角是红艳艳的血,那张美丽无比、如瓷偶一般的脸,生生被一道血痕破坏了。
鲜血从他似玉般白净的皮肤割裂流落,好像是美丽的雪地上绽放出的绯色妖花,既鲜艳又破碎。
强大的地神都没有忍心破坏他的皮相,反倒是被一直养育、宠溺、教导的人,一鞭子毁坏。
张川穹无力的喊:“你快躲、快走!不要让他打,你不要这么纵容他、宠溺他”
可是南星只是轻轻的张唇,好像喊了个名字,他声音很轻很轻:“你却打我啊。”
他并没有躲,只是看着,眼里一点点变凉。
张川穹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自负,也恨自己的残忍。
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根本不配有这么一只鬼。
那么高贵美丽的一只鬼,在他手里过得是什么日子,竟是如此狼狈不堪又凄惨。
他真想回去狠狠打自己一两耳光!
而他现在也是记得那件事,记得他刚刚得到鞭子、刚刚失手地神时的想法,那时候的他觉得小鬼都是贱畜,他是往死里打的。
张川穹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的骂道:“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脸!什么都是南星给的,竟是大言不惭高高在上在主人,如此贱待于他!”
这样会失去他的。
果然,南星这一次从他身边走了,走了很久很久,在一个森林里独自躺疗伤。
张川穹在南星身边转来转去,他不断的为年少的那个自己道歉:“对不起啊南星!你别生气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