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渺练字练到一半,便教隔壁的惨叫吓得手一抖,纸上淋出不少墨点来。
大半夜的,孙云鬼哭狼嚎什么。
她腹诽完,蓦然想起方才韩奕言说的话,疑惑地看过去,你干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将一只蟑螂放进了老鼠窝里罢了。
蟑螂?老鼠窝?陶渺一头雾水,这是在同她打什么哑谜。
那惨叫声好听吗?韩奕言反问道。
陶渺愣了一下,想起白日里孙云那副步步紧逼,欲把她置之死地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实话实说,好听啊!听得我是心情舒畅,解气了不少。
那就睡吧。韩奕言抽走她手上的笔,明日你怕是会更解气。
直到次日,陶渺才明白了韩奕言的意思。一早,她起身去学堂,出门便见村里人从孙云房里搬出一个人来,不过那人身上的白布盖过了头,大抵是具尸首了。
孙家院门外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陶渺只踮脚往里头张望了一下,村里好事的妇人便巴巴走了过来。
小渺啊,你还不知道你舅舅家发生什么事了吧,可不得了!还不待她问,那妇人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与她说了。
原是昨夜,孙云房里闯进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吓得她当场昏死过去,孙张氏和孙大富听见叫声闯进去,以为家里进了贼,抄起家伙猛打了几下,没曾想竟给打死了。
那男人是谁啊?陶渺好奇道。
哪里还认得出来啊。妇人啧了一声,你是没看到,那个人浑身是伤,腿也断了,脸也毁了,方才进去抬尸的,一个两个全给恶心吐了。
毁了脸,还断了腿。
她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
怔愣间,妇人还在喋喋不休,虽说那人就算不打也活不久了,可我瞧他脸毁成这样子,里头八成有些猫腻。一个大男人,还受了伤,半夜去哪儿不好,偏偏爬窗爬进她孙云的闺房去,指不定是熟手了。
妇人说罢,笑得有些暧昧讽刺。
她声儿虽不大,但还是吸引了周遭不少长舌妇,几个人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跟麻雀似的。
是啊,八成是孙云哪个相好的,你看她平日里擦脂抹粉,打扮得多骚,还能没个男人。
你们说那人的脸会不会就是孙家人给毁了的,指不定就是怕我们给认出来。
谁知道呢,昨夜里隔壁的翠荣婶听见叫声过去看,你们知道嘛,那孙云真真是吓得屁滚尿流了,连裙子都湿了。
几人都止不住讥笑起来。
呵,这孙云倒好,听说昨日还带人去小渺屋里捉奸,现在好了,自己遭报应了吧。是吧,小渺咦,小渺呢?
村中妇人七嘴八舌间,陶渺早已默默离开了。
她无需听下去,也知道,孙云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这乡下地方,最可怕的便是流言与非议。村人无知,人云亦云,用不了多时,孙云浪荡失贞,丑态百出的事儿就会传遍十里八乡。
不仅孙张氏筹谋了十几年的好事将彻底泡了汤,孙云这辈子只怕是嫁不出去了。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流言传多了,传久了,假也是真。
孙云打小自恃有几分姿色,向来在村中高傲自满,若日后出门迎来的只有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那种滋味会比死令生剖活剐她更加痛苦,很快,她便会精神崩溃。
想到孙张氏母女在前世和今生对她和孙玖娘做的那些恶事,对孙云将来的处境,陶渺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孙云想害她,终究是报到了自己身上。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又是岁末,过年前两日,学堂里放了假,陶渺也终于得了空闲,琢磨着去置办些年货,再买两卷制衣的粗布。
除夕一大早,天还未亮,陶渺便从炕上爬了起来。按以往的经验,过年这天,镇上的铺子只会开半日,她若想买东西,必须得起早一些。
洗漱完,她又回到炕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回来,今日可是过年呢。
韩奕言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许久,才听他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