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偷偷递上一颗橙汁糖,用这种简单又青涩的酸甜安慰他。
十二年前,进手术室之前,方铭淮往她那条米黄色的背带裤里面塞满了一兜又一兜的糖果。
他说让她不要害怕,很快,一切都会变好,变成从来的样子。
世界上再也没有讨厌的孩子抢她的帽子指着她的脸,也没有聒噪的大妈在公交车上扼腕叹息,更没有不负责任的爸妈。
手术失败了。
水果糖一颗也没有吃。
十来岁的方铭淮陪着她,把糖衣折成一只又一只的千纸鹤。
“阿念,你说童年很苦,但是橙汁糖很甜。”
他把那些千纸鹤递装在盒子里递给她,“每一个千纸鹤都是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小阿念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长大以后,简念经常抱着那一罐千纸鹤,问着那一罐子的糖纸,方铭淮到底许了些什么愿望呢?
那些愿望,应当是当时的他用尽�有这个世界上能想到的美好词汇织出的最好祝福。
一颗糖,构筑了日后所有他们的关系,但是当�有的糖衣退去之后,剩下的是泛着苦意的酸楚。
简念还是简念,孤独又封闭,但心里有一个地方,是为曾经的少年留着的。
但是方铭淮却不是曾今的那个小淮了。
他和她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杂质,就算没有藤黎之的出现,他的离心和漠视以及他的骄傲感和愧疚感,都成为了她靠近他的阻碍。
简念把糖果拿过来,攥在手里,而后,用力向他身后扬去。
那五彩缤纷的糖纸,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绮丽花雨,催生出一场摧枯拉朽的梦境。
随着糖纸落地,那美梦碎了一地。
“阿念。”
方铭淮空置的手一愣,语气里的讶异挡不住,不明白她这种动作。
“方铭淮,你走吧,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爱上谁都好,别再来找我了。”
她转身背对着她:“我们没关系了。”
方铭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忙上前一步,想要抓过简念的手,“阿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念往身后一退,“你不明白?就是你是你,我是我,从此再无瓜葛,不管从前还是未来,我以后见了你,只当是陌生人,我们分手了,干干净净的那种。”
“不对。”简念说完又自我否定了一下,“我连你女朋友都算不上吧。”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那都是假的?”方铭淮心里开始有些着急和慌乱,简念说话的神情淡漠梳理,好似是真的下了无法挽回的决定。
“都是假的?”
简念对上他此时还有些无辜的眼神,“当真都是假的,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方铭淮心里那个带着好几个面具的小人突然就瘫倒在地。
他不敢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不敢清楚明白的去承担这一切。
他动了动喉结,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简念把门一关,把那些过去都隔绝在门外。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对她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属于别人的片段,那些她能取代她,或者能给到简念所不能给到他的东西,都深刻地让他的心游离。
与其这样,不如她自己挥刀斩情丝。
从今以后,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朋友了,没有什么说要共度一生的红颜知己了。
有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
她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变得理智、克制、冷静,但是在关上门转过身来的一瞬间,眼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掉下了一颗眼泪。
她眨了眨眼,想要把眼泪逼进去。
眼前突然就多了一颗荧光粉糖纸包裹的橙子糖。
简念抬头。
池砚就站在她对面,半个身子伫在墙上,动了动已经递到她面前的手腕。
“行了,不哭了,怪丑的——”
他把糖衣棱角晃着光的糖塞到她手心里。
“这是我的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