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指的是那堆破烂玩具。
不会走的小闹钟,转不动的八音盒,还有一只手腕都几乎是要破了一节的彼得潘。
简念左手抓起彼得潘放在腋下,双手捧起那个盒子,“林姐,这是我的全家家当了,这是我断舍离很多次才藏下来的传家珍品,你就当我敝帚自珍吧。”
“行吧行吧,谁没年轻过呢,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有颗少女心吗,不也看到蕾丝蝴蝶结走不动道嘛,我理解。”
林含背着个绿色的大皮袋,装着简念的被褥,手上提这个大箱子下楼,活像个进城务工的阿姐。
“林姐,你慢点,你一下子拿那么多干嘛。”
“我可不爱多跑几趟,你以为我时常说自己力能扛鼎是吹给你听的啊。”
林含一边扛着东西一边小心看路,“不过池总说让人来帮你搬你为什么拒绝?”
“那……我不好意思老实麻烦他嘛。”
“你不是说他是你拜过把子的兄弟,怎么,心疼兄弟不心疼姐妹?”
“林姐你怎么这么说。”
“我说的是实话。”
简念跟林含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不知不觉中,也就把东西都搬到了车里。
林含刚从后备箱掏出一瓶水递给简念,就看到远处突然跑过来一群黑压压的人。
林含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发现这群人举着手机,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指着他们说到:“真的在这。”
林含当下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推着简念往外跑,“快走,阿念,去学校后巷子的里面。”
林含迅速摘了她的帽子,穿上了简念的外套,推搡着她往外走。
简念喝到一半的水还没有拧好,就被林含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
她往林含的方向看去,一群热闹激动的人往这边过来,他们举着相机、举着手机,带着一脸希冀过来。
简念看傻了,那一瞬间,突然就让她回到了十岁的时候。
周遭的人们像洪水一样过来,每个人为了庆祝学校庆典节目都带来了家里的相机,原是一场学校的庆典,她却变成了最核心的人物。
他们围着她,用相机无尽地放大着她的缺憾。
她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成为一名演员不单单要活在银幕上,更要活在大众粉丝面前,对吗?
她懂这个道理,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就这样真实地,大方地,摘下她的帽子,带着她的伤口,礼貌又自信地跟现在喜欢她的人说一句:你们好,我是简念,这是我的伤口,我十岁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哦。
她不太懂,现在喜欢她的人会不会因为看到她自卑和怯懦的样子,嗤之以鼻地说一句,她根本一点都不像淮桑。
她自己只有在别人的人生中才能活的潇洒恣意,在以简念作为主人公的人生中,她是多面且鲜活的吗?
所有人都说历经风吹雨打之后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是也有很多枯枝败叶,曾今死在那几个严冬了,自信张扬的她已然死去,剩下的简念只能在别人的剧本里畅演人生。
她可以做到用六一、用淮桑的身份去面对镜头,可是她暂时,还做不到,用简念的身份去面对镜头。
更何况,那是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可以举着对着你的镜头。
没有中断、没有重来一次、没有剪辑、没有剧本……
那记录的,是简念真实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