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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大衍天晟浮在天麓山峰顶之上,由无上灵力托举着数十座山峰构建而成,向下只见山尖起伏,向上似与日月毗邻,伸手触星辰,俯仰皆苍茫。

本是孤高之处,再往上建一座观星台,真就承接天地,比肩仙宫。

纵使叶成蓁这般不恐高之人,落地时往下随意瞟过一眼,仍不免觉得头晕。

她惯常掩饰慌张,面上作若无其事状,却惹来端坐棋盘前之人的笑意,那人以拳遮唇,声音轻快如雀鸟,低哑柔和,听着就让人生出好感,再见他相貌俊朗,眼睫微垂眸似春酒,微醺之中含着潇洒气,便是被他取笑两句也不会生出恼怒。

“抱歉。”那人含笑道,“我只是许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反应。”

他说完,拂袖起身,款款走至叶成蓁面前。

“点星塔,谢晓痕。”

云雾在这人衣摆下聚散,似是凝聚出来的幻影,缥缈虚玄。明明人就站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就连那声音都跟着倏然隐入云层,隔了山海方才落至耳畔。

叶成蓁晃了下神,不由自主地启口,“长阳派,百里成臻见过前辈。”

端坐于谢晓痕对面的沈归风哈哈笑了两声,起身走到谢晓痕身侧,手有意无意地往他肩上一拍,那些缥缈虚幻之感尽数退去,叶成蓁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被人蛊惑了。

魔族之人尚且要操纵法器,谢晓痕只说了几个字就能让人心神恍惚,高下立判。

“这么大年纪,还逗一个小丫头。”沈归风哑然笑道,“当真是返老还童,越老越爱捉弄人。”

“若比年岁,我可不比宗主年岁大。”谢晓痕回嘴,毫不客气指出道,“是你担心这孩子受魔族影响,恐有内伤,我才不辞辛苦替你瞧看。”

他转而望向叶成蓁,“你神识内残留一缕魔气,因那主人窥探不成被反噬,倒没能力再闹你。只是魔气留存于神识仍有危险,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取出。”

“不过那魔气先前为窥探你的记忆,怕是勾连了些许片段,你若有顾虑,也可换个法子。”

当初叶成蓁决定将此事告知沈归风,也没打算告一半瞒一半。

魔族事情牵扯甚广,似沈归风这样谨慎的人定然会事无巨细地查看,在这种活了数千年的人精面前,撒谎只会被揭穿,徒惹怀疑。

叶成蓁索性据实相告,连魔族少女的攻击手段也描述一番,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败魔族醒过来的。

如若谢晓痕能从残余的魔气中得到有效信息,叶成蓁并不介意被他探看。

“你看她,又在想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谢晓痕嘴上说着,见叶成蓁没有反对,抬手往她两侧肩头眉心中央分别一点,双手似蝶翼翻飞,凝结出一道银线勾勒的符咒,覆在她额上,伸手一抓,如黑色长发的东西就被他从拉扯出来,不情不愿地缠绕在细长指尖。

谢晓痕捻着青丝,眉眼微合,旋即抬头笑道,“凤凰神力纯净,是魔族天生的克星。那人怕是没料到你体内有此神力,被其灼伤遭到反噬。看来百里姑娘福泽深厚,有这一缕神力,可勘破众魔不受蛊惑,未来大有用处。”

这说辞解释了魔族仓惶逃走的原因。

是因为凤凰神力,合情合理。

叶成蓁神色一松,道:“我也是沾了师父的光。”

解完这一题,四人终于在方桌前坐下。

棋盘被收走,沈归风扬手,四盏茶分别散溢着清香,整齐摆在面前。

“不着急,先喝口茶暖暖身体再说。”

叶成蓁捧起茶,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因指尖暖意稍微舒服了些,待她浅呷一口,紧张感退下,沈归风才开始细细问魔族的事。

于叶成蓁而言,只是遇到魔族与她打了场架,除了对方身份特殊外没什么值得说的。

但在沈归风与谢晓痕眼中,此事已透出许多细节。

“万年前魔族昌盛,曾在中天繁盛之地划下地界以为魔域。当时修仙界被卷入龙凤之争,死伤过半,已现凋敝之相,若非有云歌应劫而生,以一己之力将魔君诱出杀之,导致魔族陷入内斗,被先辈一一击破。如今这锦绣山河,早就被魔气覆盖难存于世。”

沈归风作为宗主,知晓许多旁人不知的秘事。

他并未因叶成蓁的身份而隐瞒回避她,大大方方说起当年,似是在特意给她解惑。

叶成蓁心如细丝,见他如此当堂便问,“这样的英雄为什么我从未在话本或者记载中看过?不应该将姓名流传于世,供后人顶礼膜拜吗?”

“因为云歌当年用的方法并不光彩。”沈归风慨叹,“大战时,她为击退魔族使出太多血腥手段,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者都只是她手中棋子,死在魔族手中的道友还没有死在她手中的道友多。先辈们对她又爱又恨,争论她是邪是正时,传来她渡不过心中恶念在入魔之前自裁的消息。”

“入魔之人岂堪被奉上神坛,供万人敬仰?况且死的道友实在太多,诸多亲朋施压下,最终决定将此人所有记载统统束之高阁,保留残本于各门派,只有核心弟子方可知晓。”

“此计,既不磨灭云歌前辈的贡献,也警示后人,不可牺牲同族性命来获取胜利。”

沈归风看了看叶成蓁道,“你是明霞唯一的弟子,早晚都会知道这些,我提前说明也不算违背当年盟约。”

叶成蓁颔首,感慨沈归风心细如发,既给了她面子也解了她疑惑。

“当年先辈在红枫谷设下阵法时,应是已探查过谷内状况,没有发现踪迹,可能是所有保留云歌物件的地方都有阵法隐藏,能跨过万年隐瞒踪迹的人,当年定然是修仙界翘楚。他既然对此事如此重视,定然不是单单想留个物件睹物思人,很可能有后手。”

谢晓痕伸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片星图,望桌上一拍,星图就从平面变成立体,悬浮在四人之间。

“我查过记录,万年前夜空中曾出现过贪狼跃位的星象,群星受其影响,躁动不安。”

星象之法晦涩难懂,谢晓痕只捡了两个小辈能听懂的话来说,“可在某日,这颗星辰忽而陨落,其陨落之地便在西周庸息境内禁海处。要知道,那下面沉着的可是曾经的魔域。”

“昔日仙魔大战,妖族曾暗中帮过魔族,引来先辈们不满,因此被驱逐出人间。若非有皇还降世,妖族不可能建立国家。如今妖族复兴,魔族出世,种种迹象预示此间风波避无可避,终将到来。”

哪怕仙魔之争过去万年,真谈起昔日往事,没有人会说那是一场轻松畅快的战役。

胜利是用鲜血铸就,以人命填充,尸骨垒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