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真正的答案,她只能找出最接近真相的那一个,可事件真的这么简单么?
沈玉为了成全她与苏子清,于是联合宫中选秀的女官,还有她的弟弟秦非迟,通过一起香料事故,陷害楚家,破坏皇商信誉?
等等,不对,这其中一定还缺少某个关键连接点,光是这点儿女私情不足来判断答案的正确性。或许还可以加上近期发生的其他事件。比如……妙玉之死,沈家秀女名额取消……若是再远一点,还有她为何会来到沈府,因为秦爹南下迟迟未归……
秦良玉越想越觉得可怕,似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连接起来,便足以推翻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同时,也将一个裸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沈玉骗她了。
沈玉说,会帮她追到苏子清,可现在苏子清中毒昏迷,生死未卜。
沈玉说,让她留在沈府方便照料,直到秦爹回家,可现在看来,秦爹也许根本回不来了。
沈玉说,他与秦非迟合作,是以为这样她会稍微能接受一点,可现在看来,谋害皇商,一旦事情败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秦家。他这样做,根本就是要致秦家于死地啊!
沈玉啊沈玉,你要我信你,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一切,你又叫我如何信你?
念及此处,秦良玉不禁闭了闭眼睛。
而就在这时,病榻上的苏子清突然抽了口气。
秦良玉忙睁开眼,凑将过去:“你醒了?”
苏子清半眯着眼,抬头看来,苍白一笑:“让你担心了。”
“没,我一点也不担心。”被苏子清那双迷离的眼神望着,秦良玉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别过头,道,“你要是没事了,就赶紧把药费结了,我没带银子。”
苏子清:“……”
“等下我要回沈府看看,就不留下陪你了,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坐马车回去。”秦良玉又道。
“你要回去?”苏子清微讶。
“嗯,我总觉得,我应该去看看。”
“这里远比沈府安全,你当真决定了?”苏子清还是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我金陵小霸王何时又怕过危险?反倒是沈玉那家伙,他要是出事了,估计我也好过不了。”
这样的话从秦良玉口中说出,本该是十分感人的,可苏子清听后,心里却隐隐涌起一丝小失落,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脸上淡淡一笑:“阿玉能有秦姑娘如此真心以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哎,你又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沈玉就这么莫名其妙挂了,省得连累到我……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唤我良玉,秦姑娘……显得太生分了。”
“良玉。”
“嗯?怎么了?”
“方才不是你让我唤你良玉么?”
“呃……好吧。”
是夜,离开何家堂时,原本该是极热闹的金陵街面,此时此刻,已被乌压压的军队所封锁。沈府之外,更是被举着火把的士兵重重包围,密不透风。
秦良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果真是出了大事。
就仿佛平静的湖面,有巨石砸落,掀起惊天浪,而那涟漪越扩越大,直将整片湖水惊醒,而自己亦深陷于漩涡之中,无所遁形,无从逃脱。
秦良玉咬住下唇,尚未有所定夺,苏子清已下马车,在她身后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想办法罢。”
秦良玉摇头:“不,我要留下。”
“留下?”
苏子清一惊,正要拦阻,却见秦良玉灵敏的身躯已如光电般掠了出去,很快就隐没在夜色之中。
他早该明白,秦良玉并非普通女子,遇事也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般只会哭哭啼啼手足无措,她会有所作为,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亦或是弄巧成拙。她既已决定,便极难回头,只得作罢。
彼时,秦良玉置身于沈府后门的一个巷子拐角处,此处堆积着很多个草垛,她藏身于草垛后,凝望着后门的情况,相比正门,此处只有一小支军队看守,却也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再环顾一下周遭的境况,似乎也不太安全。于是只得作罢,静观其变。
这时,后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依稀听见带头的士官轻唤道:“公良先生。”
公良申?!
秦良玉一惊,几日前看见公良申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市井卖画的穷酸书生,然此时此刻,如此相见,当真恍如隔世一般。
同时,秦良玉心头那块大石头也渐渐落下。
毕竟公良申是沈玉的人,而现在公良申已是如此受人尊重,想必沈玉现在的处境也差不到哪里去。
公良申随意吩咐了两句,路过拐角处时,突然被一股力扯进黑暗,来不及惊呼,便被捂住了嘴,可怜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彼时被人挟持,也只能睁大眼睛,无助地挣扎。
“别动,是我。”秦良玉嗖地拔出一把细小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道,“想要你的小命,就给我乖乖听话!”
还好离开时,她从苏子清那里要来这把匕首,只是刀刃太锋利,她手上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立刻切入公良申的肉里,鲜红的血慢慢地流了下来,吓得她也跟着格外小心起来。
公良申果然不敢再动,浅浅地喘着气,猜测道:“你是……秦家的小姐?”
“你认识我?”秦良玉的眉毛微悸了一下,但依旧不肯挪开匕首。
“嗯。”公良申吐字艰难,但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那时秦小姐是与玉爷一道的,申记得十分清楚。”
“少跟我套近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秦良玉眸色一沉,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样,你知道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