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政目送着她离开,四处打量,见并没有其他内侍,这才快步离开。待到他回去,徒弟正在屋里伺候着,见他拿了个如此精致的木盒进来,不由有些诧异,道:“师父这木盒是哪里来的?”
“三公主送来给官家的。”
徒弟更加吃惊,道:“三公主?那怎么师父拿来了?”
周怀政沉声道:“官家有意收回皇后的权利,三公主毕竟是皇后亲生,难保不会倒向皇后那边,断不能让她来福宁殿,你叫下面的人都注意一些,不要让公主随意来见官家。”
徒弟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道:“三公主年纪还小,能懂什么?师父未免太过谨慎。”
“你懂什么?皇后如今权势滔天,前朝还有刘美、丁谓等人倒向她,太子如今年纪尚小,官家的病却不见好,若是……太子岂不成了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要是她也行了武周之事,太子如何?”周怀政瞥了徒弟一眼,冷声道:“嘴巴给我紧一些,不要出去胡说。”
徒弟连忙应了一声,却又道:“要是公主向官家问起了这盒子可怎么办……”
“公主自幼便大手大脚,定不会在意这样的盒子。”周怀政见徒弟盯着那盒子,挥挥手道:“你想吃便吃吧。”
徒弟嘿嘿笑了一声,立刻打开了盒子吃起了赵觅湘精心准备的点心。
“阿嚏!”
白玉是皇后重新为赵觅湘安排的宫人,见她打了喷嚏,劝道:“如今还是初春,天气寒冷,公主还是不要在外面受冻了。”
赵觅湘不说话,只是坐在秋千上晃了晃,前额倚着绳索,若有所思。
白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她生了病,忽然看到赵祯身边的茂则捧着什么从宫道上过去,急忙喊道:“张先生!”
茂则听到有人呼喊,见是赵觅湘身边的白玉,微微一愣。
白玉迎了过来,对茂则小声道:“张先生,这么冷的天气,公主却不愿回去。我们这些奴婢说话公主不愿听,有劳先生帮帮我们了。”
茂则微微颔首,走了过去,向赵觅湘见礼,道:“公主。”
赵觅湘抬眼瞧着他,抿唇笑了笑,看着格外乖巧,她问道:“茂则,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茂则垂首道:“太子喜爱的那支湖州笔坏了,我便去为太子寻了几支。”
“原来如此。”
茂则见她出神,道:“公主为何在这里坐着?初春天气寒冷,若是染了风寒,官家与娘娘该心焦了。”
也不知怎么,赵觅湘忽然流了眼泪,委屈道:“今日我去给爹爹送点心,爹爹竟然不许我进去。”
白玉吓了一跳,急忙给赵觅湘擦眼泪,却被赵觅湘推开了手。
茂则出声道:“官家亲自这样说的?”
赵觅湘哭着摇摇头,道:“是周哥哥和我说的,肯定是爹爹不想见我才这样嘱咐我的。我听人说那日之后,那些大臣们与爹爹狠狠吵了一架,嬢嬢说的是对的,是我太不懂事……爹爹也不喜欢我了。”
茂则见她哭得委屈,加上她现在纤细柔弱,仿佛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便将手里放着笔的木盒搂在怀里,半蹲着身用袖口为她擦泪,道:“公主这样可爱的女儿,官家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呢?”
赵觅湘抽抽搭搭地问道:“真的么?那爹爹为何不见我……”
茂垂眸想了想,道:“许是官家正在休息,周先生怕扰了官家,所以才对公主这样说。”
赵觅湘听他说完,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当真吗?”
茂则点点头,随后道:“定是如此,公主也不要哭了,若是将脸冻着了,官家知道要心疼了。”他见赵觅湘还不动作,笑道:“茂则给公主推会儿秋千吧,公主尽兴了也要回去好好修养,早些丰润起来才是。”
赵觅湘已经收了哭容,嘟囔道:“好吧……”
茂则将笔盒递给白玉,绕到赵觅湘身边,这才轻轻地推动秋千。
赵觅湘被他推着摇晃,心情也轻快了不少,不由道:“茂则,再推高一些!我快要看到坤宁殿了!”
茂则温声道:“公主不要调皮了,这秋千推高了太危险,若是摔了公主怎么办?”
赵觅湘转了转眼睛,撒娇道:“张哥哥,好哥哥,推高一些嘛。”
茂则原本落在她身后的手颤了颤,随后还是绷着声音道:“不可。”
他虽然极力自持,但耳尖却还是有些发红,惹得几个宫人暗中偷笑。
任赵觅湘怎么催促,茂则始终不愿意用力推她,她只好道:“算啦算啦,我不玩了。”说罢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道:“茂则,你也快些回去吧,替我向六哥问声好。”
她见茂则还在那里站着瞧着自己,走过去晃晃他的手,道:“怎么啦,还要我叫你哥哥才回去吗?”
茂则急忙低下了头,道:“茂则不敢。”
赵觅湘见他这样却是来了兴趣,连声道:“哥哥,好哥哥——”
她这样一叫,茂则急忙告退,倒像是被赵觅湘臊走了,落荒而逃道样子惹得她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宫人们见她久违地露出笑容,心中也安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