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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帝病思子;

你不是喜欢棋、剑和字画么?你就不能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么?

“从前你也只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大家又不曾薄待你,你如今缘何要做跟大家同归于尽的事?”

纪如云有些呆愣:“我没有爱屋及乌过,我也不想同归于尽……”

温无霜一怔:“我就那么让你憎恨么?如果你的心思都被恨意填满,你哪有空余去爱穆王……”

纪如云愣愣地看着温无霜,突然,她爬上前来,抱着温无霜的腿:“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不要告诉穆王,不要告诉任大人,也不要告诉康嫔……”

温无霜揉着自己的眉心,气结说不出话。

“夫人,夫人……”粉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霜,无霜……”是皇甫麟的声音。

温无霜扶起纪如云:“你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由于家丁不够,来不及灭火,他们眼睁睁看着使司府被烧得精光。

这把火烧得家徒四壁,追究起来,火的源头在温无霜的小院,便以为是耗子碰倒了烛台,引燃了织物起了火,除了康嫔此后处处给温无霜白眼外,任大人和穆王仿佛心知肚明似的,终于一致同意将纪如云的院门锁了起来。

心想,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她不过是穆王府抓在手里的一枚质子?

温无霜想着若是在菀城知府府里,有知府老爷的那汪大池和崇圣塔的暗道,大概就能避免此番火灾了。

纪如云也好似受了惊吓的样子,从此看上去老实了很多,呆在自己的院里,出入受了限制,仿佛也不再介意,他们府上的日子才总算真正平静了下来。

此后,他们大部份用度便靠温无霜的娘家、温知府一家的周济度日,同时,皇甫麟便也跟着任弗进他们学会了一些粗浅的耕种。

皇甫麟照样跟大家有说有笑,说这样也挺好,秉持着“穷”是“善身”之道,越发感觉自己像那汉王朝的萧何,守着几亩贫瘠的次田,日日可互相督促勤劳耕种,习得节俭,子孙绵延……

任弗进甚觉欣慰,如五皇子这般的皇家子弟,若能甘愿衣食起居与寒士同,便只是给他一块次田,他也能兴起自己的实业的……

于是此后,皇甫麟除了每天不间断的读书、练剑以外,也学会了锄草,犁地,撒种……就差收粪这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农活没做了……

大家也由最初看到皇甫麟拿起农具的一脸惊恐,到假装不经意地抢过,再到最后竟与他比赛起速度的熟稔来……

温无霜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远离朝堂,不记念过去,不惦记未来,与帝京里的那位皇上相忘于江湖:他既放弃了他的儿孙,他们便也放下了恩怨。

温无霜和皇甫麟的最大的乐趣不过是时不时回去看望一下温无霜父母,与他们围坐聊一些家常,偶尔被黑嬷嬷催催生,仿佛实现了他们所有的田园梦想。

但是突然有一天,老皇上改变了主意,要让他们回宫。

那是仁圣三年的三月。

三月,一溪春水回暖,彼岸桃花绵延数十里,粉里透红,巧笑若仙。

初九,温无霜手里缝着一件外袍,正坐于茅草前看皇甫麟在空地练剑,乔跃匆匆奔来说:“王爷,宫中传闻说帝病,病因不明。徐公公已奉命来亲请。”

这两年,乔跃来回于太原与帝京之间传递着帝京那边的消息,好让皇甫麟有备无患。

皇甫麟的剑“咣”地一声砸到地上,来不及再细问知乔跃些许,他便放下温无霜手里的东西,牵着温无霜飞速向前院奔去。

前院堂里已有了许多落座人,坐在右首中间,由任弗进陪着的,居然不是行人司的来人,而是徐彦伯公公,徐彦伯是皇上的贴身内侍,连他都来了,一则只能说明这事绝密,应该帝病的消息尚没有太多人知晓;二则,看来帝病是真的了。

皇甫麟心下一惊,但他从徐彥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分明,看不出焦灼,也看不出着急。

他看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的任弗进,上前叫道:“徐公公,有劳了。到底什么情形?”

徐彦伯赶紧起了身,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回王爷,陛下病了,思念儿孙,故奉帝命前来召皇子们回宫。”

所有皇子么?“雍王呢?楚王呢?燕王呢?”

他一连串地问,仿佛他们的命运是系在一起的一样。

“老臣已经分别派人去了雍王、楚王和燕王的安抚使司,几王他们想来已经启程了。”

雍王昇是个大孝子,一听闻帝病,就掩面大哭,纵皇上有千般不是,但到底父子连心,不等徐公公的来人说完,府里上下便开始打点行装,徐彦伯听得连连叹气。

燕王昀性格比较沉稳,听着殷大人的说法,先是一愣,殷大人亲自前来临海,相商要事,看来殷大人是站在他这边的了。

于是与幕僚开始揣摩皇帝病重的意思,既然这样,大家一同回宫,自己也要少些被猜疑的困扰了。

他想着这番党争,在小人的撺掇下,连失大哥二哥两支势力,而二哥自遭贬迁,一直就很心灰意懒,恐怕也难再起,楚王暌游手好闲不入世人眼,自己虽说在世人眼里是渔翁得利;但是,大家一分析,其实争不争,这朝堂默认的承位不都是他了么?所以他在幕僚的鼓励下,也表现得甚是积极,匆匆启了程。

但一直在寻找母亲下落的楚王暌,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雪上加霜的感觉了。这母亲还没找到,难道又要失去父亲了么?只得叹惜一声,留下一波人继续寻找,匆匆带着家眷亲卫也往宫中赶去。

皇甫麟有些迟疑,他做好了终老于此的准备,也答应过温夫人永不入帝京,没想到,出了这等变故。

任弗进看出了他的犹豫,只说:“穆王,看这皇子们全部被召回的情形,许是回宫看望一下,或者住一段时间尽孝心陪伴陛下的吧,毕竟,撤回分封、允许回宫居住的圣旨还没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