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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寒雁初来,

又如此颠簸了半月,当看到那关山仿若与云边相连时,城门也在迷雾中近了。

到这关外,听得咦呀呻吟之声,温无霜坐在马车中感慨凄凉,眼见得那冬景愈浓,便觉得凋残愈多,便更感那民生愈苦。

如此萧条处,更增别离愁。

容禄跑上一两天会下马车一下,有时候是换马,有时候是小解,更重要的是还同时在接收消息。

这天听说,皇甫麟暗暗派出了百十人马到处查收温无霜下落,不禁有些着急,风雷帮的马再快,也不敢跟皇家御马骑兵队叫板,所以,不禁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只为急急把货送到,免得遭了宝源局的责难,哪里还管给什么和亲公主洗漱不洗漱,收拾不收拾的问题了。

一天正午时分,马车到了天门关,事先已经有人打好了招呼,容禄一面提防着温无霜,一面又听一个流民说,北边追来的人马,估计快了。

容禄一惊,赶紧驱车上前,出示了一枚木牌便被放了行,进入了关外,这才松了口气。

没多久,容禄便来到一片营帐驻扎之地,他在最大一处营帐外下了马车,跳下马车后,速步上前向着营帐外的一名侍卫揖了一礼,对其近身耳语几句,那侍卫听了看他两眼,掀帘进去。

容禄便听到那侍卫在禀报:“大王,风雷帮遣人求见!”

帐内有片刻安静。

那通报侍卫出来,向容禄点了点头。

容禄便掀开马车门帘,将温无霜捉了下来,推搡着她往帐子走,走到帐门口,温无霜站着不动了。

“姑奶奶,你使什么小性子?真拿自己当公主了啊?”

说着一把将温无霜推入帐内,跟着,他也掀帘跟在后面进了去。

温无霜踉跄几步,恼怒站稳,抬起头来,目之所及,看见帐内坐着诸多面目粗糙,首戴貂帽,耳戴环,耳旁各垂一长辫,上身着半袖,内着直领,足登高靴,鞋头尖而上翘,颈围云肩的壮硕异族奇装异服男子,看着这些羊裘穰衣,腻脸深目、空眼壮肌、表情百态的异人,于是气势先是矮了半分。

然而,作为一个有着一个焦虑的母亲,并且天天在耳提面命“怎么做人”的叮嘱中长大的温无霜而言,此时脑中可没有一片空白,她搜索枯肠,开始回想她那母亲平日教育她的话,不但想给她自己壮胆,恐怕还想糊弄一下这些蛮人。

“你若在患难之日生出胆怯与畏惧,那么任何向软弱屈服的行为都是懦弱的表现……”

温无霜心想,自己虽然衣衫落拓,也没什么力量,但万万不能胆怯,给母上大人丢了份。

于是她便挺胸抬头,装出要杀人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

容禄一怔,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倒也有些胆子,于是也装着气势汹汹的作出一副“大汉人不可小窥的样子”跟着上前了两步。

但是,待她走上近前,看清了那些壮硕男子凶悍不屑的表情时,这样一个娇生惯养,平日住着翠楹碧瓦,出入疏影扶涌,看人都是姮娥半露爱搭不理,谁曾给她凶神恶煞过,所以一张张如此冷晦阴寒的面容,着实还是吓了她一跳。

于是她想起她母亲说的:“你做人要如水,他高,你便要退去;不要激荡怒气,否则必激起无谓争端……”

所以,她走上前来,一时无话,冷冷看着对方的反应,到底是高水向她涌来,还是低水在她面前退去,同时也一面后悔平时没好好听母亲的教诲,身陷囹圄时才方难堪自己见识稀薄。

营帐右边一个面色黝黑的壮硕少年,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推进来的,衣衫褴褛、秋叶钗头,玲珑面容的汉族姑娘,她昂首挺胸,狂而不獐的样子,确实有几分汉皇室中的王者之气。

但她面色苍白,眉黛酬酢,眼神空茫,腰身瘦怯,仿佛久病初愈一般摇晃的样子,让他不知道是个什么样身份的公主,竟遭下人如此对待。

到底是她自己不愿意,所以被绑了来?还是因为汉王室不屑于他们罗塔部落,送这样一个落魄公主来奚落他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罗塔大王。

罗塔大王亦与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让他稍安勿燥,再观察一阵再说。

营帐左手边一个清秀的冷面少年,是罗塔大王的二王子舒哈,他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剪裁得体的衣服,有些破烂脏旧,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依然将她的身体曲线完美地呈现了出来,使得那原本就不普通的布料显得更加吸引目光,而她那视死若归走上前来的样子,柔美苍白的面容在光影中,像寒雁初来,秋影茫然动人。

这副至柔却又至刚的面容,深深地吸引了他,于是他站起了身,盯着温无霜走了两个来回后,看向营帐右边那个面色黝黑的壮硕少年道:“所以,大哥,这位病怏怏的小娘子,便是纪姑娘送来的礼物了?”

温无霜听着,说她是纪姑娘的礼物,那跟说她是纪如云的俘虏有什么区别。

营帐内的人一阵交头结耳。

东夷人崇尚壮硕和力量,这般病猫一样的人儿送来,实在是让人怀疑送礼之人的诚意。

黝黑的壮硕少年是罗塔大王的长子驽哈,驽哈一听舒哈这么说,也站了起来,上下迅速打量了一圈温无霜后,斜视着后面的带刀容禄:“所以,你们中原汉人是这样打包礼物的?”

容禄一时有些语塞:“呃……”

接着反应过来,于是暗暗运功,以迅雷之势,一计风雷剑之“雷霆无双”使出,手起刀落,剑光一闪,便割开了那反绑温无霜双手和胳膊的绳子,不及绳子完全断开,剑已回鞘。

出剑太快,看懂了的人不语他的卖弄,看不懂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看清他的剑法,总之并没有人注意他。

容禄于是拱手道:“在下风雷帮容禄,奉帮主之命押送这位姑娘……”

驽哈一扬手:“少废话!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