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淑公主四下打量了一下冷宫狭窄逼仄的房间：“肯定是向父皇认错，求父皇开恩，至少能让你先出了冷宫吧，关在这样冰冷的屋子里，连个侍候的丫头也没有……”

“……”

能淑公主说得更直白了一些：“就算跟着穆王贬迁去山西做安抚司的娘，也比这里强啊……”

康霞生抬起头来：“你让我去山西？天天对着皇甫麟？和纪如云那个坏丫头？”

“这纪姑娘怎么又成坏丫头了？您能留京，是因为她要嫁给皇甫麟，如今又是她举劾了皇甫麟，为晞儿伸了冤……”

“能举劾自己的夫君，又哪里算得上好？”

这不都是政治需要吗？您是怎么升位六宫之首的？

能淑公主略一沉思：“纪如云这个丫头，举劾了皇甫麟，却又非得闹着跟皇甫麟一起贬迁……真不知这父女俩葫芦里卖的哪门子药……你去看看也好……”

“……”

“我想，父皇对你还不至于完全绝情，这么多年虽然没有立后，却让你执掌六宫；如今就算让你到了这里以后，这小半年来，也没有立后……你能出去，监视着穆王，抓到他的什么把柄不也很好么？不过，穆王除了这回打仗，素来也不关心宫中诸事，可是你想想看，如果他平时没有准备，他怎么可能跟那经验丰富的西夷一开战就打了胜仗？”

康霞生只顾伤心，哪里想得到能淑公主说的那些。

“而且，我知道，父皇也是形式所迫，后来西夷的言而无信，不就是说明错杀了晞儿么？只能说，当时情形，宁可错杀了。闲时，父皇也念及与您的恩情，还是不免会来冷宫看上您几眼的，你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多向父皇求饶啊，女儿也会在父皇面前多多提及您的……”

康霞生连连叹气，等了这么多年，既没有拼到自己做上皇后，也没有拼到儿子当上太子，还把自己倒腾进了冷宫，她已经有些颓靡：“公主，长姐当母，你一定要照顾好成王啊。”

能淑公主点点头：“知道了。”

这天，能淑公主带着朝衣姑姑又往冷宫走去看康霞生时，经过掖庭，听到一阵袅袅的歌声，清脆婉转，她走上前去，看到一个妖冶艳丽，秀美轻盈，一颦一笑，自成风度的粗布浣衣女孩儿在晾晒衣物，吟唱着一首小曲：“浣衣轻浣布，布缕不如丝。丝坚犹易穿，布弱从可知……”（注1）（注1：《古意六首》）

能淑公主一听，这女孩儿是在唱感叹自己的身世么？

“洗着衣服时，我轻轻洗着这些粗布，毕竟粗布不比那丝绸之衣，丝绸那么坚固都容易破，粗布之弱可想而知……”

朝衣姑姑看了一眼能淑公主，看她对这姑娘来了兴趣，于是走到了隔壁厢房，去找管事姑姑。

这时，只听那姑娘叹息一声，又对着满院衣物道：“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注1）（注1《诗经国风邶风柏舟》）

她说的是：心中的幽怨抹不掉，好像没洗的脏衣裳。静下心来思前想，只恨想飞无翅膀……

能淑公主听得一愣，难道这个姑娘还有什么远大志向不成？

管事姑姑被叫到了能淑公主的面前。

能淑公主一问才知，这个姑娘叫唐诵言，其父是皇长子德王皇甫晞十二臣之一，受皇长子谋反一事牵连，被皇甫昌所杀，家族籍没。十四岁的唐诵言与母亲冯氏同被配没掖庭。

能淑公主召唐诵言上前，十五岁的唐诵言倒也礼仪周全，给能淑公主跪下磕头：“奴婢惊扰公主殿下了……”

“你认识本宫？”

“公主大嫁，春分天气，和暖和香，巷陌尽是春光……街头巷尾，传诵良久，奴婢虽小，也是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