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吐宇边看着这张纸条边心想:黑嬷嬷又是如何混进宫的?又是怎么将无霜带出了城?他心中有许多疑问,但看到“病危”二字,心里还是一下子失了判断:糟了,虽是被黑嬷嬷救回,但是,这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
于是一时间,江亦慈的事也不敢多打探,所幸今天早朝已经将工作汇报了大部,只吓得赶紧留下谢推知代劳剩下的安排,并让冬青留下来照顾谢推知他们,就转身出门上了一辆马车。
冬青还来不及告诉夫人来找他的事,就看到温大人催马火速奔城门而去。
一路上,温吐宇多番担心温无霜,又多番哭着江亦慈,心里百般滋味,都是焦急和哀伤。
近了菀城,却六神无主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江亦慈,习惯了她的外柔内刚,习惯了她的大气从容,习惯了她由一脸无知到现在的事事周全……,没了江亦慈,这个府院,还有什么温馨可依?
到了府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细细一看,吓了一跳,是那个被砍身亡的皇后娘娘么?……
温吐宇看着苍白的江亦慈,神情恍惚的他以为见到的是冤屈的鬼魂,想着最终对江亦慈的事他竟如此无能为力,不禁愧疚得对着这个江亦慈的冤魂就呜呜哭了起来。
江亦慈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无霜,也正在六神无主中,听说温大人回来了,心下一安,出来迎接他。看着温知府在众人面前这个样子,一时间又有些好气。
身后家仆赶紧上前扶知府老爷回到“言竹堂”坐下。
回过神来,温吐宇听姚逾城和黑嬷嬷讲了详细,才知道虚惊一场,他对这个皇后娘娘,他的夫人,一时间又是敬仰又是后怕。
已经被纪维谷派来的人盯上的温知府,就这样,被人一路跟踪回了菀城知府。
打听到温知府家确实是因为女儿病重才回的府。
而温夫人确实在当天去了一趟温知府的官舍,说是没有找到,等不及温知府下朝,就又不知何时回了……
在菀城打听了一下,温知府确实是个女儿奴,要不是那夫人拦着,那小姐便是想要天天的星星,那温知府怕是也得想办法去弄下来的那种。
何况生那姑娘之前,他的夫人还大病一场,差不点命都不保,好不容易生下来,宠得像心尖儿肉;再一打听,这温夫人还是山西陈氏望族之女,温知府这般识趣之人,自然怕受岳母责备下来不好担待,所以,连忙回府也就不难理解了……
休息一阵儿,温吐宇便也来到温无霜的“悦兰堂”,直到她终于醒来。
醒来的温无霜想着朝堂上那个嘶哑凶恶的官员,问温知府:“父亲?父亲?你下朝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老爷!”江亦慈看温无霜竟然问出这样一句头脑清醒的话来,心头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担忧的是,温无霜还没傻,一下子放下头忧虑;害怕的是,就怕她还记得她在帝京经历的那一切,两种情绪下,使得连日缺觉少眠又时时担忧的她快要虚脱,一把抓住温知府,悲喜交加。
“娘啊,这丫头是不是病傻了?她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床边那个精致的蓝衣棉袍少年瞪着大眼睛看着小温无霜,一边摇头,一边沮丧地说。
巫先生说母亲本想带霜儿回一趟姥姥家,还没去呢,不知何故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就和母亲、黑嬷嬷一直关在温无霜的小屋“悦兰堂”,过了好些天才允许他们去看。
他们也看不出来有多严重,倒似她的魂儿好像先去了姥姥家似的,也不知是一病不起,还是一睡不起,愣是一躺就是十好几天,吓得爹都神情恍惚地从帝京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这孩子真是,怎么就那么想出府门呢?去不成还生场大病,示威么?
还是她这身体,不适合出府门么?
他想起去年,温无霜让他带她去帝京的话来,心想:你快些好起来吧,好了以后,哥哥就带你去帝京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祈祷生了效,温无霜最终还是醒来了。
不过,醒来也不知好没好,那东张西望的样子,跟傻了一样。
虚弱的小温无霜摇摇头:屋子里的所有人我都认识的,黑嬷嬷,良医巫先生,莺儿,沅儿,还有床边的你,候循哥哥。
她想对温候循说,她终于去帝京了,看到了帝京的盛景,美得像一场梦,就是人不太好……
然后那个须发灰白的巫先生像是飘过来的一般,到了她面前。
小温无霜愣了一下,巫先生仙风鹤骨,却用一双失明的眼眶直直地望着她。
“巫先生,那脏东西已经从小女身上去了么?”江亦慈看了一眼温无霜,忙问这巫先生。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一定不能让温无霜记得她在帝京的经历。
巫老先生捻须不语。
小温无霜一听,面色悚然:什么脏东西?
她左右看了看,想起了大堂上的那番惊魂场面,又哇地落下泪来:“母亲,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白雪像棉被一样厚重,还有金色的光芒,我在雪地里迷路了,我也在万丈金光里迷路了,可是最后,梦里有个人好像要带我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和父亲了……”
说着那人的时候,小温无霜便又偷偷瞄了一眼这位白衣盲老先生。
江亦慈握着她的手突然间暗暗地加了力,摇着头:“是的,你做了一个梦,但是,没有人会带你走,再也不会有人会带你走。”
说着又向着巫先生感谢起来:“谢谢巫先生施法救助小女,谢谢祖上护佑臭丫头做到了!谢谢祖上保佑小丫头回来了!”
“施法?”小温无霜心里纳闷。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好些天了……”沅儿捧着一碗汤水,缓缓走到她身边,汤水放在旁边梅花几上,便上前拽着她的手,好像怕她这小姐醒来又会睡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