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灰头土脸且瘦小的盘宴才醒来，怯怯地看了一眼所在的房间，说：“冬川，真的是你……，”

冬川赶紧握着他的手：“是我是我，你怎么了？”

盘宴一听，脸有惊恐之色：“龙川……龙川出了怪事了……，家家都生病了，县里给压着不让说，粮食收成不好……，县府的税还一粒不能少……，你爹和你娘说你在菀城知府府里当差，就让我悄悄来找找你……”

冬川一听，很是紧张：“我爹娘怎么样了？”

盘宴忙安慰他：“你爹娘还好，就是想你，说让你回去看看……”

冬川一听，难过起来，心想也不知什么情况，回去看看爹娘是应该，于是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知府老爷说说。”

说着他从府衙的后门出去，匆匆来到后堂，知府老爷正在忙着阅什么卷，又不好打扰，回去，冬川看了看盘宴饥肠辘辘的样子，又给盘宴弄了饭菜，看他吃着，问他：“生笋呢？”

生笋是另一个他们一起玩大的小伙伴。

狼吞虎咽的盘宴一听“生笋”的名字，就停了下来。

“生笋让我不要来找你，说你最近些年都没有怎么回乡，一定是有钱了，看不上我们这些穷朋友穷亲戚了……”

盘宴没注意到冬川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继续说：“你还没帮忙，他们就已经骂上了，说你嫌弃大家了……还说你在外面挣了大钱，于是都纷纷找你爹娘借钱，借了也不还，说你有的是钱，肯定花都花不完……”

冬川听着难过：“爹娘也不来信给我说说这事，而且，龙川不是矿石大县么？怎么会觉得我在菀城当差比大家更富？”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县老爷常说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说不管挖的什么宝啊石的，都是王的……”

当然，挖的宝啊石的，全部让宝源局拖走了，宝源局的大使纪维谷苦学采掘技术，只因他作为一个达达人，非常直观地采信了汉文化的那句“世上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的说法。

想要复国，他需要结交的人太多了。

黄金在哪里？大月的武宗走南闯北到处安置流民，基本就标出了矿石地图，这已经不是秘密，秘密是，皇甫昌杀了原来宝源局那帮懂技术的人之后，只有他的那套冶金技术，成为了天下的独一份。

胜者为王败者寇，只重衣冠不重人……武宗一去，多少人随风而倒，重新匍匐在手握煌煌大权、宝玉加身的皇甫昌脚下。

而多少能根据民间传说揣摸出点皇甫昌心事的纪维谷，靠挖出的上等宝石，混入宝源局，还给皇甫昌还练成了“安中玉和”丸，便使他成了他“有钱有酒的好兄弟”了。

冬川一直在门口望着老爷，等到黄昏时分，温吐宇退了更，他恭恭敬敬地上前：“老爷，老爷。小人有一事相求。”

“冬川么？何事？”

“老爷，小人想回一趟家乡，不知老爷可否提前支了小人下月的俸薪。”

温知府一听，“出什么事了吗？府里刚来了一波小娃娃，正需要人手，你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何急事？”

冬川只好跪下来说：“老爷，小人家乡打小玩到大的朋友盘宴这么远来找小人，奴才想一定是龙川出了什么事了，他又说不清楚，只是说村民们都生病了，地里也不出粮，小人想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温吐宇一想这名字“龙川？”

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心说：是了，那个有着一条被喻为生命之源的大河的“龙川”。而且龙川又是武宗帝标出的山西最大的矿脉带，况且，听说最近朝堂上有一位气焰颇盛的什么宝源局的大使，正因为擅长于采龙川之矿而颇受皇上重视。

那人叫什么来着？

温吐宇想起上次进京履职时一些大臣聊起的情况，是了，叫纪维谷。

于是对冬川说：“你先下去，我想想。”

冬川眼巴巴地望着温知府。

温知府看了一眼他：“你去把巫先生和姚先生请过来，然后去食房给你的那什么小伙伴盘宴弄点好吃的。”

冬川这才哈着腰退了下去。

不久，姚逾城扶着巫先生进来了：“大人。”

“两位先生请坐。姚先生和巫先生可听说过纪维谷这号人的来历？”

两人想了想，均是摇头。

姚逾城说：“做武宗参言时，老身跟武宗多戍边关，倒是听说总有奇人异士投靠朝廷，不过文官都由太上皇代为收纳了，真正跟随武宗的，也都是些武将。”

巫先生也说：“作为武宗近侍，老身也是没有听武宗提起过这号人物。他的能耐是什么？”

“那两位先生可知龙川？”

姚逾城说：“这个倒是知的，武宗开拓边夷时，发现了地下的矿石，作了一份地图标示，尤其以龙川这个地方最多，龙川虽然有条大河，但原名却不叫龙川，武宗因其矿脉颇盛，而视其为龙脉，遂改名龙川，并计划平定边夷后，指派宝源局开采……”

说着又补充道：“哪知，宝源局的人却全部被皇甫昌杀掉……留下了纪维谷这么一个不知何处来的溜须拍马之徒……”

温知府深思一下道：“府中有一家仆，十五六岁便出来当差，跟府多年，家乡是为龙川，今天乡里来了人说，近年多出病人，有老人感觉龙川有什么不对，实际无论朝中还是民间都不曾有所听闻此事，看来是龙川县衙故意不让消息传出的了……”

巫先生听了说：“大人，这事可大可小。县衙有无如此胆量和本事还得另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姚逾城也点点头：“巫先生说的是。皇上近年重视经济。宝源局是为宫中提冶宝物所用之设置，自成立后，其在西北地区大肆开采，尤其龙川之地，一直以来，建树颇多，恐怕此事还不宜先声张……”

温知府与两人商讨起来。

也向两人细细说了纪维谷这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