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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再入帝京;

温知府看江亦慈不言不语,只把瘦弱的温无霜越箍越紧,温无霜紧皱双眉气息奄奄的样子,让他看着有些焦急……

江亦慈虚弱地说:“你们都走开……你们谁也不能将我的霜儿夺去……”

她听知府老爷要她松开,眼里一时涌出泪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小屋乱作一团:喊的喊夫人,喊的喊小姐,喊的喊老爷……

好不容易分开两人,江亦慈便呆坐在床边落泪。

江亦慈喃喃自语道:“我怕那皇甫昌认出她来,将她夺去了;我也怕那麟儿认出她来,将她夺去了;我甚至也怕,那帝京还有别的什么陷阱,将她夺去了……”

温知府一听,安慰她:“小亲王那时年少,只认了那锦袍,连霜儿正脸也没瞧着,如今八九年过去,莫说不曾见面,他无法识得,就算他那些天天身边跟着的丫头,他也未必个个分辨得清的。至于皇上,就更没有那个闲心了……夫人,人生一世,是趟孤独的旅程,我们也许不可能永远陪着霜儿,她总归,是会一个人走的……”

江亦慈知道,温知府是在说,霜儿现在,可能是要上路了……

而自己就算想陪着她,也得料理了她的后事才能前去,霜儿终究是要先她而去,孤独的上路了……

正在这时,温无霜一口气呛回,一阵猛咳,又醒了过来……

温无霜看到江亦慈又在流泪,也心下嗟然,这么多年,母亲故作的坚强,原来这么经不起雨打风吹,自己要是真的去了,怎么放心得了她,于是又难过起来……这不争气的身子骨啊……真的快枯干了么?

这心,到底在忧伤什么?真的忧伤到了骨也枯干的境地了么?

半晌之后,江亦慈冷静了下来,看温无霜醒转,转向一边抹去泪水,又恢复了平静,说:

“小小年纪,尚未为你双亲解忧,亦未为他人、府院作何贡献,便整日恹恹,要白发人守着你这黑发人,真是狠心,你真是要死要活,为娘这样护着你又有何意义?”

月形窗下,红木雕花琴案上淡彩焚炉,传出袅袅安神的檀木馨香,让温无霜在昏昏欲睡中,听着这话,一时心里便又充满了愧疚,只是嘴唇翕动,嚅嚅着,竟说不出话来。

江亦慈狠了狠心,恼怒地把药碗往架子床头的五瓣梅花式香几边上一扔:“谁也别管她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侍立在水晶座式屏风边端着托盘的沅儿吓得一抖,着慌地看看温无霜,又看看夫人。

温无霜也给吓得眼睛里的光快要熄灭了。

温无霜对于一眼能望到尽头的人生,并没有强烈的生死,便到此时,心想的也是:不是,娘啊,难道就不能给垂死之人送上几句关怀的话吗?

沉默一会儿,江亦慈又回过头来:“你不是想随候循去太学书院吗?那你去吧。你就去寒窗苦读,去开开心窍,去识些诗书礼仪!去看看是不是只有你有心?是不是只有你的心会忧伤?去看看这样对待父母,对是不对?孝是不孝?”

温无霜怔在那儿。

又听江亦慈叹气着说道:“良医许是对的,儿时缺乏玩伴,便念念不忘,太学书院都是同辈少年,让你去散散心试试吧……”

温无霜心想:谁想去太学书院了?

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况且,这到底是让自己读书呢?还是散心呢?

后来她才听沅儿说,她半梦半醒都在念叨太学书院,大家都以为她多想读书似的。

江亦慈看着温无霜,又是叹气,很无奈地说:“娘虽然想不通良医的这个方子,但是……”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不仅仅单纯是温无霜的性子使然,在她眼里,温无霜可不是那么爱读书的人。当初还以追求完德的暄皇帝最后付出了生命和家人为由,拒绝过学习孔孟诗书……

也让沅儿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小姐两年前去过一次书院,到底经历了什么?竟会在梦中念叨?”

温无霜倒不以为然,虽然大月民风开放,允许女子入学书院。不过太学书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温候循就是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考取了生员,以‘贡生’的资格,进入太学书院的。

所以,温无霜当时就心想,等自己考取了生员,也不知何年何月了。算了吧。

不过,温吐宇是铁了心要按巫先生说的,就算一线希望,也要全力一赴,想了想,便说,这个不难。

大月监生,除了考取生员外,还有另外两种就学太学书院的方式,一是依靠父祖的官位不经考选而取得入院资格的‘荫监’,一个便是捐资入院的‘例监’。这温知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其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那都是官至尚书的大人。

大不了就放下清高去套套瓷嘛。

于是因着温知府祖上跟礼部仪制清吏司的刘主事有几分渊源,温知府便给温无霜弄了“荫监”的监生资格……

所以江亦慈才会说:“别家闺女都安安分分,偏偏我这闺女,要生这样的事端来折腾我……”

她想的也不过是,假如这真的就是温无霜的最后一个心愿的话,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回了。

“荫监啊?”温无霜一听,皱眉。想不明白这个安排。

不过,就当是去找候循玩,也总比在这里天天相亲、天天生病强吧。

居然有生之年还能得到母亲允许外出的许可,温无霜虽然想不明白现在得到这许可还有何意义。

然而神奇的是,此后,大家竟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温无霜精神好了起来。

大家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吓人,你看,这大小姐,想读书都想出病了还不敢开口……还差点要了人命……

她是想考状元么?

温无霜精神一好,沅儿药也上得不勤了。像忘了她的小姐还生病这事似的,整天只上下打量她,又担忧又开心,只是问她:“小姐,你好些了么?小姐,你舒坦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