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老许,一行人又继续踏上了前往东霖国的旅途。只不过,比较之前,伙伴们的距离显然更近了一些。不仅仅是对险情的心有余悸,也有对风老魔故事的震撼和思索。
鲁居胥紧紧拉着蔡佳的手,眼中泛满了柔情。大家族的孩子,的确从小接受婚姻方面的教育。可从未有印象深刻的只有他们二人,眼里都是彼此的事情。
他当然读过“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可他没经历过与爱人的悲欢合散,他也不过刚刚认识蔡佳,只识得眼前爱情的美好甜蜜。
他当然也晓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但他也清楚,像蔡佳这种女孩子,哪怕只是遇见了个富家子弟,就基本是一生了啊。
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女孩的普遍命运,但是蔡佳遇到了自己,就不可负了女孩的心才对。要想给她一个想象中的未来,自己就必须先变成想象中的样子。
想到这里,微笑不禁悄悄爬上他的嘴角,目光所及,是他们的远方。
对于蔡佳而言,其实她没读过什么书,没见过什么人。最初答应鲁居胥甚至也不过是少女情愫迸发的结果。她的世界里,女孩子就是要端茶做饭,照顾好夫君的存在。可是鲁居胥却告诉她不是,女孩子也要有独立的人格,有追求喜欢的人和事物的权利,而不单单是夫君的附属品。
其实她不理解,因为她从小生活的那个村子,女人们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不,不该如此。所以那份独立和自由的权利,没有像一颗种子一样,被埋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而鲁居胥以及在场所有伙伴要做的,就是把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铲除,再放一个新的进去。但这不会是一蹴而就的。
陈先生其实也明白这点,所以希望让她和蔡和一起到苏玕那里学习,多读书,多经历,山上山下走遍,也许就会懂了。
小狐苏薏,其实特别特别羡慕那个叫楚婉的女孩,她没有那么多正义邪恶,对与错的观念,她就觉得女孩真的好幸福,能够遇上为自己不顾一切的人。
而现在,她就希望那个叫蔡和的哥哥,会是自己的那个人。
蔡和呢,别看他一路上承担了许多,好像在慢慢成长。其实他不谙世事的程度并不亚于蔡佳,在爱情方面,他深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婚丧嫁娶就像人生必须经历的仪式而已,就像吃饭喝水,他从未了解甚至于思考其中的含义。对于苏薏,他承认是有淡淡的好感,可是那种好感更像是从前对蔡佳一番,是不是老许讲给他们的爱情,他也不得而知。
他就像一块璞玉,尚未经过雕刻。在李世煜出现之前,陈懋完全把他当作自己嫡传看待,打算自己亲自培养。
但是李世煜出现后,陈懋所有的推算,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甚至许多早早规划好已经在实行的计划,都被完全摧毁。
李世煜自己不知道,他就像一颗巨石,突然砸进了本来平静的水面,打乱了许多人物的谋划。
他突兀的出现,成为了许多大人物眼中难以算出来的变数。他让这方天地这个“棋局”,变得云谲波诡起来。
而对于他呢,爱情,或者甚至是感情根本好像就是不存在的。听了风澜的故事,好像有万千语言想要诉说,但偏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种感觉就像如鲠在喉,却实际什么都没有一样。
所以他从老许那里要来了本《风澜传》,没事就翻开看看,试图从中给自己找到些答案。
但有一样东西他和伙伴们一样,那就是眼前这几个人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这不是自己告诉自己的自我催眠,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共同经历而产生的羁绊。
而这羁绊,也改变李世煜本来的一无所有。
……
秋阳西斜,金风送爽。
高大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东霖”二字高挂,仿佛在欢迎每一个人的到来。这东霖国也不愧文风鼎盛啊,城门外摆了许许多多摊子,卖的都是文房四宝,或是圣贤书籍。
诸多儒生、学子熙熙攘攘,不断进出城门,其中不乏众多女子。这让蔡佳有些小小的惊讶。经常可见几人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只不过很容易就意见发生分歧。当即便找了个茶水摊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便开始品茶论道。哪怕是争得面红耳赤,却依然笑意盈然,正应那句“君子和而不同”。
众人在泗水国也见过如此人声鼎沸的情形,可那时候彼此都是竞争对手,隐隐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哪有这番太平盛世,东风入律的景象?
鲁居胥不禁兴致高涨,在家里是有学问高深的先生,可只有到了这东霖国在发现,自己之前可真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啊!
“诸位,事不宜迟,趁时辰还早,我们赶紧进城去拜访苏先生吧!”
苏薏是个爱热闹的,要不是迫于害羞不敢先开口,她早就叽叽喳喳问个没完了。
“是啊哥,我们赶快进去吧,我们也好快点找个地方吃点好吃的呀”
蔡和被笑嘿嘿的苏薏拉着,久违的放松让他也是心情大好。
“煜哥,你说呢。”
还在恍神的李世煜缓过神来,正准备答应,却被后面一个温醇的声音叫住。
“诸位小友,敢问是第一次来我东霖国?”
鲁居胥温婉一笑,作揖行了个晚辈礼。
“这位先生,晚辈听闻东霖国儒学昌盛,声震幽壑,故特来求学。”
众人转身一看,那人衣服虽然简单,却收拾得一丝不苟,面庞挂着和煦的笑容。他回了一礼,丝毫没有偏颇,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算是和所有人都示意一番。然后又转向了鲁居胥。
“若此各位可算是来对了地方,东霖国近日将要举办一场公开论道,乃是由苏玕苏先生以及王肃王先生举办,想必定会精彩绝伦。小友们若有闲暇,不如也去参观一二,相信定会有所收获。地址就在城中心那座三问阁。”
大家纷纷道谢,鲁居胥不禁问道:“多谢先生提醒,在下鲁居胥,敢问先生名讳?”
那人哈哈大笑:“无名之辈而已,姓朱,名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