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院的前一天晚上,容恕去了趟百里府,也是这一去,她才算是真真正正看清了百里兮禾要除掉她的决心。
这晚,百里府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阿玖守在房门口静静等候着,他时不时回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白衣男子,眼神中满是担忧之意。
坐在床头的男子双目紧闭,身子有些僵硬地倚靠在床的一侧。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慌张的敲门声,阿玖提高警惕问:“谁?”
门外之人没有说话,继续敲着门,阿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正欲开门时,屋外人却道:“是我。”
阿玖听出了容恕的声音,轻轻打开了房门,朝她摆手道:“进来。”
今日阿玖去凤府找容恕,说是让她稍晚一点去百里府一趟。
“他……老毛病又犯了?”容恕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坐在床头的百里兮禾,带着取笑之意问阿玖。
也不知阿玖有没有听出容恕这话中的深层含义。
阿玖神情凝重,瞪了容恕一眼后说:“未央轩主近些日子不在,无人为公子调理身体,公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容恕不解其意,“说来听听。”
阿玖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时,走到了百里兮禾身前,将他轻轻扶起。
“带着公子从暗道离开。”接着阿玖便走到窗户前不知按了什么机关,紧挨着窗户的墙壁下方有一暗道被打开了。
容恕一瞄,房间里的一角确实有一条暗道,她正想问暗道通向哪里时,阿玖却催促着她赶紧下去。
随后,百里兮禾也由阿玖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了下去,阿玖又叮嘱了她几句之后,将百里兮禾交到了她手中,而他则上去将暗道口关闭了。
“什么情况啊,我……”容恕一脸茫然,忽然觉得百里兮禾抓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她甩开了他:“你不会是装的吧?”
复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百里兮禾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容恕又故意朝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那人还站在原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容恕拽着百里兮禾的袖口继续朝前走去。
可她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因为眼前路都长一个样,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终于,她选择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又将百里兮禾也拽着蹲了下来,好似在跟眼前人说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咋走啊,这路都一个样,再这么下去,我非得死在这里。不行,试一下异能。”
说完,她便准备用体内的异能探寻出路,而此时百里兮禾却悄然睁开了眼睛,嘴角一勾。
容恕紧闭双目,自然不知道百里兮禾此时是何神情,她继续用意念控制体内的异能。
忽然她猛的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正准备朝自己出手的百里兮禾:“怎么,装不下去了?”
百里兮禾脸色骤变,一脸的不可思议。容恕慢慢起身,端详了一会儿百里兮禾后笑道:“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糊弄我?也不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你早就知道了?”百里兮禾渐渐恢复平静。
容恕歪头:“嗯,那你以为了?你骗我来这里想要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夙教教主。
可你不要忘了,我曾经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度,因为你永远挑战不起。”
百里兮禾没有接话,容恕神情自若看向百里兮禾,“夙教教主,你可真是下的一盘好棋!”
“哦,”百里兮禾故作镇定,语气微微上扬着,“容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恕直言:“百里兮禾,还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那日同意让我入教,真的是想让我为你效力的鬼话?你怕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体是容魂体的事了吧。”
那日在凤府即墨子寒差点一把掐死她,要不是百里兮禾来得及时,恐怕她真的会死在那人手上。
可她醒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当时她还想不通缘由,但从她知道百里兮禾就是夙教教主的那一刻,她就想通了。
“百里兮禾,控魂术用的可还顺手?”容恕有意加重了“控魂术”二字。
“容儿一直都说我在装,可容儿不也是一直在伪装自己么?
心机够重,城府够深,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但也是最后一个能算计我的人。”百里兮禾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忽见周围齐刷刷地出现一批黑衣人。
而领头的毫无意外是阿玖。
容恕笑了笑,“你杀不了我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试试。”百里兮禾故意挑了挑眉,对着身后阿玖冷冷道:“杀。”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各执一剑,朝着容恕刺来。容恕抿嘴一笑,用意念发动着体内的异能,很快她便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她无心杀人,只将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利剑震碎,只是不曾注意到一旁的百里兮禾正在运功。
当她注意力被分散时,百里兮禾已经开始施展控魂术了。控魂术之所以被称之为“禁术”,那是因为它不仅威力巨大,而且此术可将人的魂魄剥离出体外,这对于一直替换躯壳的容恕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之术。
她身体僵在了原地,体内的异能好像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只觉得身体似乎飘了起来。
而此时,她明显能感觉到百里兮禾的控魂术真的很强。她不得不怀疑如果就算她现在还能用异能,跟他的控魂术硬斗,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眼看着魂魄一点一点的被逼出体外,她却只能干瞪眼,百里兮禾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当她的魂魄快要脱离躯体时,他却道:“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只要是挡我路的,必须死!”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眼看着百里兮禾就要将容恕的魂魄逼出体外时,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斥责:“住手!”
男子忽然凭空而现,声音冷厉,随手一挥衣袖将正在施法的百里兮禾扇到一旁,容恕的魂魄瞬间又回到了肉体。
她微微看向那男子,只是由于刚刚耗费了极大的体力,只能隐约看清他着一袭黑袍,其他的,她还未能看清便昏厥了过去。
百里兮禾擦了擦嘴脸溢出的血渍,从容不迫地挤出一丝笑意对那男子道:“舅舅,外甥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我就说嘛,这世间最有趣的莫过于一个‘情’字了,就连舅舅这种一向薄情之人都逃不过啊!”百里兮禾目光一扫昏倒在地的容恕,笑得异常诡异。
即墨子寒依旧冷着一张脸,他走到容恕跟前将她轻轻扶起,看向百里兮禾道:“不要拿任何人来威胁本王,你没那个本事。”
百里兮禾笑了笑,朝着周围的其他黑衣人挥手,示意让他们先行退下。又吩咐着一旁的阿玖:“带容姑娘下去,找钰轩为她瞧瞧。”
阿玖看了看被即墨子寒护着的容恕不敢上前,百里兮禾对即墨子寒道:“舅舅应该不想她有事吧。”
即墨子寒没说话,阿玖这才上前从即墨子寒手中接过容恕带着她出了暗道。
“现在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不知舅舅有没有什么想和外甥说的。”百里兮禾走近即墨子寒,即墨子寒退后两步,盯着眼前人的双目反问:“你想听什么?”
“外甥很想听听,舅舅为了容姑娘能退到何种地步?”百里兮禾没有回避即墨子寒那寒冷的目光,直视着他。
即墨子寒移开目光,并无言语,只是绕过百里兮禾后道:“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会控魂之术的人。”
“好。”百里兮禾满意地笑了笑,用即墨子寒之手除掉欧阳一瞥再合适不过了,省的他再麻烦。
那日,即墨子寒临走之前去看了看容恕,可容恕并未苏醒。皇甫钰轩替容恕诊脉后,见即墨子寒已离开,起身道:“兮禾,你跟王爷说什么了?”
“没什么。”百里兮禾并不想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只是看了看容恕后问:“她怎么样了?”
“倒是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可以醒了。她身子虚弱,休息几天就可恢复如初。只是……”皇甫钰轩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
百里兮禾淡然道:“只是什么?”
“只是……刚刚我为她诊脉时无意发现她曾经小产过……”皇甫钰轩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没有发出音的,可百里兮禾却懂他的意思,听到此话时虽有震惊,但随之则是勾唇一笑:“呵,有意思。”
“没想到去年选妃大典上的事是真的……”皇甫钰轩神色恍惚,想到容恕曾经被定为不洁之身的事,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出房间门时险些摔倒,幸好有阿玖扶了他一把。
皇甫钰轩走后,百里兮禾回了自己的房间,阿玖侯在他身后,有些好奇地打探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王爷一定会来的?”
“那得问上官了。”百里兮禾话音未落,有一女子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她掩面笑道:“男人的心思,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
上官小小微微一笑,走向百里兮禾,玉手拂过他的脸颊,盯着他的眸笑意盈盈,“可兮禾的心思,倒让小小有些猜不透了。”
“咳咳咳……”阿玖看到这一幕,尴尬地咳了咳,弱弱地来了一句:“公……公子,若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百里兮禾没开口,上官小小见阿玖站在原地未动,不耐烦地朝着他摆手道:“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退下?”
阿玖无奈,只得退出了房间。
上官小小突然挽住百里兮禾的脖颈,柔情似水,声音中带着几分妩媚:“兮禾,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说,你要怎么谢我?”
多月前,百里兮禾便让她留意即墨子寒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跟容恕有关的。
起初她还未发觉即墨子寒和容恕之间有什么密切关联,直到她除夕那天跟着容恕和兰清欢去了战王府后,才知道原来即墨子寒是真的对容恕动了情。
“不得不说,你的那位冷面舅舅对那个女人还真是用情至深啊。不过他的眼光还真够独特的,放着好好的丞相千金不要,忘忧国郡主不娶,凤木两家的大小姐为他争的头破血流,天天在大街上打架。
可他倒好,瞒着所有人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其实想想,也真够累的。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让他知道的,我会当着他的面说……”上官小小忽然喊道:“百里兮禾我喜欢你。”
这一大嗓门,估计挨着百里兮禾院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自然在他隔壁昏迷不醒的容恕也被吓醒了。
百里兮禾伸手掩住了上官小小的口,故意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道:“小点声。”
“怎么,你还怕别人听见不成?”上官小小拉下百里兮禾的手,撒娇卖萌地靠在他怀中喃喃着:“兮禾,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险都可以冒,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上官小小看了看床,百里兮禾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忽然将怀中人抱紧了几分,带着宠溺的语气说:“等我做了这天下之主,你便是这天下之后,到那时,都听你的。”
百里兮禾说完后,身子突然不自觉地向后倾去,嘴脸溢出了血,上官小小赶紧扶着他坐到床边,关切着:“兮禾,你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位好舅舅,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对他的亲外甥都能下得了手。”百里兮禾一手掩在胸口,眉目紧皱。
上官小小欲起身去找皇甫钰轩,百里兮禾却拉住了她:“没事,一点儿小伤,不妨事。只是现在需得静养,你先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万一……”上官小小看着眼前人虚弱的模样,实在不想回去,可百里兮禾却坚持让她先走,“你留在这里只会扰乱我的心绪,你若想让我的伤早些好,就离开我几日吧!”
百里兮禾的言外之意,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上官小小听到此话,心中自是乐开了花,只能一脸娇羞地出了房间。
窗外,容恕望着上官小小越走越远的背影后,回头朝着眼前隔着窗户里的人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忽然听到百里兮禾道:“偷听够了没?”
容恕惊诧,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忽听得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刚来,没有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