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考了一场试,这几日正是出成绩的日子,所有学子每上一堂课都会提心吊胆的看着走进来的先生手里有没有拿他们作答的试卷。
陵先生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学子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中除了不安,再无其他。
“都考的不错么。”陵先生一手放下戒尺,一手扔下试卷,两手扶在了讲桌的两个角上,语气甚是平淡。
他越是这样,就越能说明接下来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吭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木匀衡,你上来给我找一找你的卷子。”陵先生开口,拍了拍刚才拿进来的试卷,坐在最后排的木匀衡慢悠悠起身,走到讲桌前翻了又翻,可始终没有翻到他的卷子。
“陵先生,我交卷了,这……这里面怎么没有我的?”木匀衡有些忐忑,他记得他是交了卷子的,可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陵先生抽出最底下的那一张试卷递到木匀衡面前,“你看看,这是你的字迹吗?”
“是,是,这就是我的字迹。”木匀衡看到是自己的卷子时欣喜若狂的应着,可刚才为什么他没看到呢。
陵先生指着试卷上的考生姓名一栏,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上面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呢?”
木匀衡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抄试卷竟然把别人的名字也抄上了。
“陵先生……陵先生你听我解释……”木匀衡知道陵先生的脾气,若是被陵先生发现考试作弊,那是要被书院开除的。
“好,你说,我听你解释。”陵先生不在看木匀衡,双手背于身后走下讲台。
木匀衡结巴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什么,他作弊是事实,根本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等不到木匀衡的解释,陵先生也不恼,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给大家一段材料,你们都仔细听着,一会儿我叫人起来回答。”
陵先生走上讲台,从试卷的最上方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他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叫容恕和雒琪瑶来到讲台前。
“你念甲的词,”陵先生对容恕说,又看着雒琪瑶说:“你念乙的词。”
容恕和雒琪瑶接过纸张,陵先生又让她们面朝室内的其他学子开始念词。
甲:“乙你知道吗?陵先生的那科试卷我抄上了,抄的满满的,这次一定能合格。”
乙:“我也抄上了,我抄的丙的,我也一定能合格,这次我一定能拿个好名次。”
甲:“嗯,今天晚上我们回去好好庆祝庆祝,犒劳犒劳自己,怎么样?”
乙:“好啊,必须得庆祝一下。哎,我跟你说今天考试的时候丁坐在我后面,他离丙那么近,竟然不抄,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甲:“估计人家会,不用抄。”
乙:“会什么呀?他每次考试都垫底,要是会的话,怎么可能次次都垫底?我看他要不是不敢抄就是自视清高不想抄。”
甲:“那就让他垫底去,到时候他就会成为整个一甲院的笑话,反正跟咱没关系。走,下馆子去。”
雒琪瑶和容恕念完以后,陵先生示意让她们坐回座位上去。
立在讲桌前的木匀衡早已低下了头,刚才雒琪瑶和容恕念的那些话,就是那天他考完试跟另一个学子谈论的。
当时他还骂了几句陵先生,可他骂陵先生的那些话,这里没有。木匀衡不相信陵先生没听到那些脏话,想来他作弊的事,陵先生一早就知道。
陵先生瞥了一眼木匀衡,没有斥责,只是示意让他也先坐回去。
“刚才你们听到的就是我给的材料,没有具体问题,可以从分析甲乙丙丁四人的行为来作答,也可以从其他方面来作答。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抒己见,怎么答都可以,谁第一个来作答?”
陵先生话音刚落,便有学子举手作答,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独特的见解,有人支持甲和乙的做法,有人反对。
于是这堂课又成了一场辩论赛,辩论的题目是“作弊的利与弊”。
仍是一次没有输赢的辩论赛。
陵先生没有打骂木匀衡,也没有开除他,出门时对着所有人说:“十天后还有一门考试,狩猎。以前没有这科考试,从今年起就加上了,这次考试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有想参加的,都可以下去准备一下,十天后皇家围猎场见。”
以往只有皇室贵胄和世家子弟才能参加的皇家围猎,陵先生竟然说要以狩猎为考试内容,他是面子有多大,能跟圣上提这件事啊。
这场考试,容恕是不会去的,为什么不去呢,因为她不想去。既然是自愿的,那就有光明正大不去的理由了,不是吗?
即墨子寒一直留在书院,容恕去上课时,他只能在寝室里待着,容恕一回到寝室,他就“汪汪汪”叫个不停。
可容恕实在听不懂犬语,也不知道他这么叫唤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流连和流白每隔两三日就会来书院探望一下即墨子寒,顺便汇报一下他们的日常。
书院的亭子里,流白看着趴在石桌上的即墨子寒,一脸的同情,“王爷,属下怎么看着您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这里的伙食不好,要不要属下给您把府上的厨子找来,让他留在书院给您做饭好不好?”
他家王爷的胃口挑剔的很,不过才来这书院几天,就瘦成这样了,肯定是因为书院的饭菜不合他的胃口。
流白一个劲的跟即墨子寒说话,即墨子寒却自始至终没开过口,就连“汪汪汪”也没当着流白和流连的面叫过。
“哎,我跟王爷说话,王爷怎么不理我。”流白扭头朝站在亭子外的容恕和流连喊道,容恕抿了抿嘴,“估计是嫌你话多,你都在那儿自言自语半个时辰了,能不能让流连公子过去跟王爷说几句?”
每次流连和流白一来书院,流白总会对着即墨子寒自言自语好几个时辰,容恕一开始还以为流白应该是在跟即墨子寒汇报一些重要的事。
可后来她无意间听到流白跟即墨子寒说的那些话后,她严重怀疑流白把即墨子寒当自己的孩子来养了。
“王爷您昨天没休息好吗?怎么看着您好像很困?王爷您昨晚几时睡的?今早几时起的?王爷您待在书院觉得无聊吗……”
每每听到流白的这些问题,容恕和流连就会躲得远一些。
“容姑娘……”流连轻声唤道,“这些天麻烦你了。”
“麻烦的还少吗?你知不知你家王爷真的很难伺候。就说吃饭这件事,这个菜不吃,那个菜也不吃,饭菜太热不行,太冷也不行。
哎,我是真没法想象你家这位王爷以后要娶一个多贤良淑德,脾气又好的姑娘当媳妇啊,这普通人可真伺候不了这位大爷啊。”
流连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他的身体还好吗?”容恕刚问出口,就觉得这话有些怪,尴尬的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
流连道:“流息亲自照顾他的起居,未央轩轩主每隔几日就会到府上看看他的情况,总体来说还是好的。”
送走流连和流白二人,容恕便带着即墨子寒回了寝室,今日没课,雒琪瑶一早就回了雒府,兰清欢也不在书院,她也无其他事可做,只能回去把陵先生让她抄的书抄完。
抄完了书,容恕再次说出了明日的必备台词:“王爷,咱们再试一次吧。”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即墨子寒换魂,只要一闲下来,首先惦记的就是这件事。
容恕看到即墨子寒点了点头以后,便准备施换魂咒,却听到有人正轻轻叩着房门。
“容姑娘在吗?”
听这声音,有些印象,但不是很耳熟。
门外那女子紧接着又道:“容姑娘,我是战王府上的流苏。”
流苏。
听到这个名字,容恕下意识的看了看即墨子寒,难不成是流苏知道什么了?
开门以后,流苏看似在跟容恕打招呼,实则一直在观察房内有没有她要找的那条狗,不,应该是她要找的即墨子寒。
视线落在床上趴着的那条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狗时,流苏心里一喜,这条狗便是那日流云抱回来的那条,正是黑衣人跟她说的那条。
容恕也注意到了流苏的神情,扭头看着即墨子寒,假装斥责道:“睡你觉去,看着我们做什么。”
此时的即墨子寒倒也听话,蜷着身子乖乖合上了眼。
流苏拿了一些糕点之类的甜食,说是特意来感谢容恕上次帮她解了控魂术的事。
她这话,容恕可不信。上次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况且,她在战王府时,流苏就已经谢过她一次了。这次流苏来书院,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进门就盯着即墨子寒看。
为了试探流苏,容恕故意朝着即墨子寒说道:“王爷,往里边躺一点,小心从床上掉下来。”
流苏装出十分震惊的模样问容恕:“王爷?你说它叫王爷?”
容恕平静道:“嗯……对,他姓王,名爷,我就直接叫他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