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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分析

说至此处,也许有人已有了眉目,没错,我要说的,正是那个举止神秘,行动诡祟的高个黑帔人,自休整处那一眼,他似有所警觉后,便再没现身过了。首先,他若真脱离队伍倒还好说,不管这人是何身份,掩人耳目下来后有何目的,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涉及水野、仲老一众的安全,咱们大路朝天,各行两边,走了也就走了,但自始至终,其面貌都隐在头蓬之下,所以,不排除他只是脱去黑帔伪装,就此混于群梢之间,如果真是如此,除了李大哨可能知其一二外,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没意识到:队伍当中,此时还隐匿着个不安定的因素。

思量一番,等回去时发现赵不三先醒了过来,哪知这厮一见了我,油饼脸便垮咧咧下来,一下抱住我的左腿,大哭起来:“诶呦俄地冯爷,咱可真真儿把您盼来咯,俄还以为小的命薄,再没那福分见您最后一面了哩!”说着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的裤腿到处都是,看这死去活来的模样,没照面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待见呢。

虽说他是老贺的中间人,可此次毕竟与我同来,这一打滚二哭闹的,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便一把甩开他,骂道:“行了行了!别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丢人不丢人呐?你小子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一来二去,倒吵醒了一旁的仲老,我忙探过去扶起他,又给他喂了点清水跟馍饼,水野妃奈也蹲下给他捶背缓神,一番下来他的脸色总算好上许多,可还是不能动,一起身就觉得犯恶心,我叫他先别动弹说话,就地闭目休养,等歇息足了再说。

另外两个也很快醒转过来,由水野跟几个下手在旁照顾,那个武田正雄刚一睁眼,就急忙忙去摸他的小太刀,眼看刀、鞘、外饰一个没落,这才放心躺下,喘回了口气来。而叫“翔太”的年轻人,不知是我多虑还是什么因素,两只眼睁的老大,呆呆盯着身前不动,感觉状态不是很好,好在没什么外伤,应该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应激创伤,让他调息片刻,等回过神来再由水野疏导疏导,应该也就无大碍了。

一遍过来,又走到了赵的边上,看他脸色跟指甲还是有些青紫,又给了两片红景天跟西洋参片,叫其含在嘴里,轻声对他道:“别说老夫我不照应你,赵不三你记着,接下去的道上不要离我跟阿奎太远,只要跟在我左右不过五步,就能保你一路无恙,听清楚了?”,赵听完大喜,满口答应下来,我又叫阿奎丢给他只哨子,说真若有意外分了开,遇到情况就使劲吹长短声,我好第一时间确定你的方位。

看他头点成了鸡啄米,想着方才那声嘶力竭的哭声真是又气又好笑,这厮虽看着贪生怕死,油滑市侩,但心眼儿着实不坏,也肯为主家着想,况且,说到底也是老贺的人,若不照拂一二,于情于理怕都说不过去,

这头刚嘱咐完,便又想到了件事,觉得还是得亲口验证一二为好,于是叫赵不三附耳过来,小声问他,一个多月前贾厉找上他时,除了我手上这只,还有没有让你传过其他窍棨?他立马摇头:“这趟还是因为跟贺主子有瓜葛,要不然谁吃饱了溜大圈,要听他差使哩”。

“我说的就是贺中涣的窍棨匣!”,我继续追问:“你们在哪会的面,当时有没有觉得什么可疑之处,还有,除了转你的那只,他身上还见过其他方匣没有?”

赵被我接二连三问的有点懵圈,看我的表情似知道其中的利害,又在旁认真回想了遍,说道:“他约在城东的松风楼碰头,至于这匣子嘛,俄瞅着就一个,这估摸着错不了,一转手他就离了席,前后时间不长,也就半刻钟哩,不过,要说有啥蹊跷的嘛…”,他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表情有些迟疑:“要说得上的,还真有那么一点,那会儿一入座,姓贾的神色就有点子不对嘛,像在害怕什么哩,那眼神一直在瞎蹿,还时不时的盯着檐柱外的前廊方向看嘞!”

我听完思索了片刻,只点了点头,显然,从赵不三这里,并没有得到什么我想要的信息,如果说,贾厉那的确没有多余窍棨的痕迹,难不成水野妃奈身上那只,当真是老贺亲手转过去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娘们有只贺姓方匣是板上钉钉,虽说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但事实摆在这儿,不论她怎么得来的,也铁定跟老贺的失踪脱不了干系,当下入楫初始,情势还不明朗,一旦时机成熟了,就算用强也得让她说出个一二来。

但赵所说的“蹊跷”我倒十分在意,贾厉这人我摸得挺透的,能让这疯子忌惮慌张的东西不多,这一点上着实值得玩味,不过,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在入楫消失前,的确遇到了某种让其无从着手的状况,当时贾的境遇可能不太妙,甚至可能会有威胁他性命般的存在…

再说回这边,三人吃了点东西,又原地休整少许,几人气色总算缓和许多,水野似有事要商讨说明,叫上了仲老、武田、李大哨,等她转头喊到我时,我确实有那么丝意外,一路上过来,我这梢公的名头形同虚设,途中也无任何参与感,现在看来,在这些倭佬面前不能太过藏拙,这人靠衣装马靠鞍,适时的露一小手撑撑场子,有时恰如其分,还真是非常有必要啊。

我过去时,几人讨论的问题很明了:究竟什么样的情况下,队伍被一一分散了还能让人无从察觉的呢?

我看了眼水野,此时她神情凛正认真,俨然没了之前靠在我肩头的那种柔弱,和醒来后叽喳纠缠的小女生模样,乍看之下,还真有了点东家领头的样子,但话说回来,这的确是当务之急,若不能弄清楚,等再有此一遭,可能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只是在此之前,有一处让我有些疑惑:这个武田在无地图傍身之下,带着众人在湖底裂隙中穿行,按道理说,应该能在事前提醒或是直接趋避掉的,可看他也被困于此,显然,饶是下来过的人同样没有预料到,就是说,一个多月前湖床底还风平浪静,自两批人入楫后,在底下遭遇到了什么,或是触发了什么东西,才让这里有了如此莫测难寻的变化…

当然,这只是根据“领路人”的被困,得出的初步猜想,具体事宜还得经几人途中的发现和线索,再进行汇拢分析,才可能预估个大概。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所有人经历大多相差无几,都是睡醒后发现的异常,只有仲老的话让我捉摸到什么,他说自己因为胸闷的老毛病没有睡着,只闭眼养神了小会儿,可再等睁眼时,周围只剩下了武田三人,四处一片漆黑,随即立马叫醒他们,几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在意识到当下处境后,这才完全惊了住:他们发现,四人周身前后,全成了走不通的死路,连头顶的裂缝不知何时也封闭了起来。

我听完,拿起手电两边一照,才看到左右往前二十来步,裂隙开始由宽渐窄,到最后竟完整闭合,尽头相接处没有一缝一隙,同周围的土壁无任何差别,都是干燥板结的大块土体,这里俨然形成个密闭且封死了的空腔,若没有那处刚挖出的半尺过道,闭眼睁眼,瞬息之间突然身处此地,的确够让人后背一阵发毛的。

所以,鼠殳的丢失方向,以及他们的气短、轻微窒息的症状便都说得通了,我想,如果当时没有这些小东西,就算把附近岔道翻烂也终是徒劳无功,就算后面侥幸发现了这个空腔体,怕到时黄花菜都凉了,找到了也只是几具尸体罢了。

但反过来想,如果这里一开始就是封闭之地,他们断不可能凭空出现,即是说,在这空腔封闭之前,几人是被动的移于此地的,那么,基于这事实点,我给出的推断便是:

湖底的裂隙迷宫可能是“活”着的,因为前两次入楫的某种影响,这里正逐渐“醒来”,它们似于无声无息中,便开始了周期性的挪转移动。

此话一出,除艄李不作声外,在场的几人互相看了眼,都点头觉得在理,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勉强符合一路上诸多难以解释之处。

“照冯老弟的意思我得再补充一点”,仲老看了我一眼,也发了声:“这话深是深了点,可意思丝毫不差,与其说它是活的,倒不与说此处不知何人何时起,在这戈壁荒漠的西北深处,依托湖底复杂的裂隙构势,而设造布置出的一项古代巨型工程,这么一说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仲老的表述,便通透了许多,说到底是个搞科考研究的,说法唯物具体了许多,不像又是“活着”又是“醒来”那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说,湖底迷障般的存在,不知是以地下暗河水脉,或其他什么动力,至今仍未枯竭,不知何故又重新运转了起来,而且,这也符合了我跟水野被困之时,那个“敌人无法寻觅”的估测,我想,这股所谓看不见的力量源头,应该还在我们的脚下深处,千百年来,仍在兀自运作扭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