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风起云涌,始于圣上留下的那封遗诏,传位于年方十三的五皇子何烊,消息一出,四处哗然。
前太子何轸自戕,这京中势力一分为二,投入到周双白与何毅各自麾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覃家。
覃家除了二郎覃啸云外,其余四虎都选择站队毅王殿下,拒不肯拥护幼主。而这四虎之中,最具谋略大才的,当属年纪最小的覃啸阳。要知道,在覃家五虎之中,覃啸阳原先与二哥覃啸云关系最好,如今却站在不同阵营,手足间倒戈相向,实在是令人唏嘘。
周双白虽接手了潜州的兵马,孟清、赵广等人早已领命驰援,可京畿之地仍是覃家军的地盘。朝中风云变幻,愈发多的墙头草选择倒向毅王一边,因为无论如何看,周双白辅托幼主实属处于劣势,只有十多位老臣誓死遵循先帝遗诏,此两方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毅王一方看样子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先是何毅一派的言官在朝堂之上频频发难,何烊年幼自然难抵这烁金众口,幸好有这帝师周双白在旁,一一辩驳。看此路不通,覃啸虎为首的武将又拒不跪拜幼主,更有甚者,质疑这首辅周双白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若是听之任之,恐大梁江山落入外姓之手也未可知。
随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暴雪,京中的氛围也箭在弦上。
而梁淑甯则彻底被困在了长公主府中,她也知晓了上回若同母亲一道,何毅等人必定不会轻易放她走,反而会让母亲白白遭了连累。
这位安宁郡主对于周双白和覃啸阳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何毅更清楚,而她作为周双白唯一的软肋,就注定了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此时的长公主府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府外布满了来自何毅与周双白的暗兵眼线,正所谓连一只麻雀也飞不进来。
认秋和润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郡主,今日竟连我们也不准许出门了。”她二人是郡主的贴身婢女,若是连她们都出不去这长公主府大门,便明摆着告诉梁淑甯,你被软禁了。
润夏年纪小,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带了些哭腔问一旁侍弄香炉的如烟,“如烟姐姐,你身手了得,要不咱们掩护郡主殿下先逃出京外吧!”
如烟摇摇头,“谈何容易,这京内遍布毅王眼线,连周大人恐怕都束手无策……”说起周双白,如烟偏头瞧了一眼梁淑甯的反应,见她果然淡淡敛眉,想必心中也存忧虑。
当前的情况是覃啸阳封毅王之命,带兵出京畿阻击孟清赵广手下部队。可据说覃啸阳此次并未顺从,其实覃啸阳为何会选择倒戈何毅一方,大家都能猜出八分来,自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可如今毅王勒令安宁郡主不许离京半步,为的恐怕就是以郡主为棋子要挟覃啸阳罢了。
梁淑甯怕的是周双白寡不敌众,这何毅一门心思要反,如今在这京中又势力遍布,岂是容易剪除的?她也担心论城府覃啸阳根本不是何毅的对手,就算是为何毅鞠躬尽瘁,到最后也并不一定能得善终。
这屋外的雪倒是心无旁骛地落,没一会儿便将前厅后院都裹上一层素装。倒是如烟宽慰梁淑甯道,“殿下莫要挂心,有周大人在定能护您周全。”
梁淑甯点点头,直说有些困乏,便教她们先下去,不用在内间侍候。
如烟将铜山炉中的香灰略挑了挑,便带着认秋、润夏两个下去了。
出来的时候润夏还喃喃道了一句,“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倒真有些乏得厉害。”
不出两个时辰的功夫,长公主府外聚了不少人,这阵仗大有要破门而入抢人的意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覃家小将军覃啸阳,人好似是半醉的,口中正朝着四周骂骂咧咧道,“不管你们都是谁的狗奴才,有本现身出来同我练练,小爷今日想瞧瞧,谁能拦得了我!今日我非得把人带走不可!”他要带走的自然是梁淑甯,明日就要出京畿阻击孟清赵广,把她留在京中岂不成了何毅手中的人质?
可惜怎能教他如愿?覃啸阳在长公主府门前大闹,将何毅跟周双白手下的人都引了过来,两队人马被覃啸阳这无赖搅得两相缠斗起来,到最后,还是覃家大郎覃啸虎出面,制止住了他这半醉半疯的五弟,“怎么,为个女人,简直丢尽了覃家的脸!”
天色渐渐暗下,也不知覃啸虎如何劝的,好说歹说倒真将这疯子劝了回去,留下大打出手后的两队人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这时,长公主府后门缓缓推出一辆扫雪的板车来……推车的男子五大三粗,生了一圈须髯,“官爷,行个方便,这雪下得太大,不理出来府里主子是要怪罪的。”大汉点头哈腰,向门外看守的侍卫说道。
这汉子确实在长公主府上当值,看着也不面生,再加上覃啸阳在府门外闹腾一下午,侍卫本就有些松懈,可还是提着剑尖儿,走上前道,“你这雪车里没藏什么东西吧?”
那淬了冷光的剑锋在夜色下微微闪动,大汉心下一顿,只是面上不显,“官爷说笑,倒是想藏个媳妇儿,小的也得有啊。”主动抬手脱了黑色破了一圈儿沿的毡帽,同他们打着哈哈道。
见两个侍卫又凑近了雪车察看,汉子将一双拳头握得死紧,袖口里藏着一枚短匕要露不露,额上有汗珠隐隐浮出。
“油嘴滑舌的泼皮,滚快些!”其中一个侍卫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