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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顾宪之递牌子进宫。

乾清宫正殿馨香缭绕，万字格木窗影投在松蓝鹿鸣织毯之上，光影斑驳,殿中老人中气十足的笑声传到外面。

他一脚迈进殿又停下，暗暗攥紧拳头。

“是谁在那儿。”建章帝看到一个身影停在门口,朗声问道。

“是顾世子。”薛大伴当亲手捧着黑漆木盘上来,人还没到跟前，药味顺风飘过来，建章帝皱眉头，摆手：“都几日了，还喝这些苦汁子，撤了吧。”

薛大伴当为难，眼睛飘向一边的大殿下。

大殿下收到他的求助，带笑劝解：“皇爷爷,良药苦口，您老人家不肯喝，该不是怕苦吧。”

建章帝笑骂：“浑小子,连朕的玩笑也敢开。”

“这都是大殿下一片孝心,一心为您好,怕您嫌麻烦不肯吃药。”薛大伴当见缝插针劝道。

建章帝无奈，只得拿起药喝干。

顾宪之进来，便看到他们祖孙两人其乐融融为喝药的事相互打趣，他的不甘与忿恨却在此时幻化为无。

他时时刻刻记得要做什么，却不是想求什么。

建章帝看到他,脸上笑容一滞，颔首道：“免礼。”又指着几步外说道：“你也坐吧，顾山该回来了,要是听说他的宝贝孙儿在朕这里没地可坐，还不得又气走了，他那把老骨头再走还能回来。”

天子难得说笑，大殿下应景也跟着笑起来：“孙儿一直没见过顾家老侯爷，只听皇爷爷说，也是个极有风采的人。”

“嗯”，建章帝随口应一句，目光悠长不知思索着什么。

大殿下端起来茶碗，偷偷打量起顾宪之，从目前他们搜集到证据来看，顾家这位表弟的确身世可疑。

不满周岁被抱到北漠去养，老侯爷带他走之前，顾家正院仆妇十数人被发落到庄子上去，据说因为好赌偷夫人的首饰拿出去变卖。

奇怪的是，这波人后来再也查不到任何去向，每个人凭空消失。

世人还有什么比死人更能守住嘴。

“适儿，你盯着顾家表弟一直看，难不成他比你新娶的正妃还要鲜亮。”建章帝微微调侃，大殿下红了脸，他听出祖父的言外之意。

他的正妃出身小门小户，模样只算中上之姿，恭顺温良是有的，却总是差着一点什么。

几日新劲过去后，他再没踏进新房的门，正妻受冷遇在府里也不是秘密，更是无可避免传到皇祖父耳中。

祖父这是在敲打他，大殿下知错便改，保证道：“孙儿明白了，以事定不辜负皇爷爷的良苦用心。”

建章帝盯着他看，心中有几分失望，中庸之姿他再怎么费心栽培仍是差尽人意。

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另一个人，顾宪之坐得笔直，眉飞挑着，眼儿犀利，像是随时可以出击的豹子，敏捷干脆。

顾山把他带得好，也教得好。

“你也快成亲了吧，哪天把人领进宫让朕瞧一眼，看看顾山到底给你挑了一个怎样的人。”建章帝随口一产，在座的人不由心惊。

大殿下极力按捺自己的情绪，皇祖父为他亲自挑的正妃，成婚后也没能有机会进宫。

后宫全是些小妃嫔，乌合之众不成气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