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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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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青被掳的时间相当微妙,不由得顾宪之为她担心,今天下午在宫里关于北边战俘一事他们父子和宁王一派已经起了争执,双方揪住过错寸步不让。若说顾家以前在立储一事不声不吭保持中立,那么从今日起宁王和大殿下再也不信这句话。

而且……他手下扣着一封请柬,三殿下齐王邀他晚间一叙,恰好也是晚饭前刚送到顾府。

还真是!顾宪之冷笑。

“世子,你什么时候出门?”阿武抱剑而立,未来的世子夫人失踪,他的神色中却有着抑不住的兴奋,在京闲了好几个月,束手束脚什么也不能干,总算有机会可以舒通筋骨叫人怎能不期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就等顾宪之发话好出去寻找莫青青。

顾宪之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西沉,天边一抹红云挥散开来,春日的傍晚温暖平和,但京城已经不太平。

他把青青带上京,也把她卷进这场权力角逐,现在想抽身而退独善其身显而易见是不可能了。有人闻风而动盯上她,盯上她的亡父和顾家之间的渊源,那个人自以为做事天衣无缝,恰恰暴露自己的底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派人继续盯着江清流,我去一趟齐王府,你不必跟着我,还有一件要紧必须由你来办。”顾宪之这么说,阿武不大乐意,按照往常的惯例的只要世子这么说肯定是他不情愿接的差事。

顾宪之像是知道阿武的心事,斜睨过去,“这事若是办不好,你明天回斡难河去吧。”

阿武受不得一激被顾宪之支出门,主仆两个分头行动。

经历两世,顾宪之还是头一回来到齐王府,好多事因他重生而改变,比如大殿下姨家表兄战俘一事提前事发,再比如一向深居简出寻仙问道的齐王按捺不住不再装做不食人间烟火。

比起上一回在宫中殿下仓促会面,今日之齐王一身素色广袖道袍,发束青冠,殿中香烛燎绕,他立在当中颇有仙风道骨之姿,慢走两步伸手扶住顾宪之,含笑道:“贤侄,不必多礼。”

说着携顾宪之入席,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素斋果酒,他微笑道:“素菜薄酒贤侄莫嫌薄才好。

顾宪之含笑道:“听闻王爷一向礼佛问道,于大仙面前坚持如一也是王爷的一片诚心。小侄客随主便,怎会见怪。”

他的笑意一向是淡淡的,于人与相近之处却无亲近之感。

齐王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似是很不经意又非偶然盯着顾宪之的眉眼若有所思。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近距离相会,顾宪之一向倨傲,齐王不开口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寻找话题,任对方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看而坦然自若,屋中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齐王才喟叹一声:“看到贤侄不由得本王想起顾表叔,他老人家一走十七年,说不回来真还没离开斡难河半步。北漠苦寒,本王真是挂念他老人家的身体。”

顾宪之静静在听,齐王话锋突转:“顾表叔跟你提起过陈王兄的事罢?说起当年……陈王兄也是,哎,不怪他老人家心灰意冷。”

“祖父不常说,不过事情来龙去脉小侄也知道大概。过去之事,殿下又提起他做甚。”顾宪之神色平淡。

齐王盯着他看,长长一叹:“顾贤侄可能不知道,陈王兄遗有一子,若有可能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该是和你一般大。”

顾宪之点头,神色带丝无奈:“祖父也这么说,他常常后悔当年没有能力救下那个陈王之子。”

顾山对陈王一脉的超乎寻常的感情满朝皆知,这番话他在京城时当着天子也说过,顾宪之不用遮掩。他若是避而不谈倒叫人起疑,何况面前是齐王,当年谋划害死他父王母亲的嫌疑者之一,更有可能是主犯,他的生死仇人。

齐王摆手道:“当年旧事不提也罢,来来来,贤侄吃菜,本王这里的素斋在京城不说排第一,排在前三不在话下。就算是父皇逢着斋日茹素时也爱用几口。”

顺着这话问下去就该问到圣上的爱好,顾宪之却不接话头,拿起象牙银筹挟起一块菜放到嘴中。

三番两次试探却不是自己想到的结果,齐王又暗中打量身边的年轻人。

于传闻相符顾宪之相貌肖祖,长眉狭目,薄唇挺鼻,身上颇有久经沙场厉练出来的气势,的确是人中龙凤。

于传闻中不符的是他并不完全像顾山冷傲禀直,十几岁的少年深沉若海,让人一时摸不到底。

齐王一时拿不准自己以往的猜测是否属实,但他并不能掉以经心,毕竟和顾山有关。

不同于别的府里,齐王近身服侍之人全是小道士们,个个眉清目秀,走路轻手轻脚。趁着上菜的空当,有个小道士期期艾艾挪到跟前,目光讨齐王示下,齐王有片刻的错愕,他迅速瞄一眼顾宪之轻抬一下手,小道士便倒退出去无声无息。

顾宪之一直闷头吃菜似是没察觉到他们主仆之间的小动作,临到告别时他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笑着向齐王讨一封平安符。

“平安符?”齐王眉头挑起,有些诧异。

“是,”顾宪之点头,“青儿跟着小侄上京好一阵子,心里一直挂念她的叔伯兄妹们,有些事我怕她担心一直没敢说。莫家的事恐怕不能善了,小侄也是……”他忽尔变得温柔,棱角分明的五官因此柔和不少,“想跟王爷讨个平安符,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替她为莫家尽份心意。”

后殿隐约有动静,齐王眉心微皱,命小道士速去取平安符来。

此时晚风习习,风吹动枝头映在殿前光影婆娑。

顾宪之嘴角噙着笑意拿上平安符施施离去,齐王注视着他一高一低走远,握在背后的双手慢慢收紧。

“王爷。”这是一个妙曼的女声。

“谁许你自做主张。”齐王回过头神色气度浑然变了一个人。

唤他的人是一个美貌的道姑,许是素日娇宠惯了并不怯他的怒火,凑到跟前轻声撒娇:“王爷别恼,妾身不是什么也没干吗。再说顾世子油盐不进,妾身也想替王爷试一试他的底。”

“要试他的底也不能是今天,你可知道就在下午顾家未来的世子夫人当街被人劫走。本王也是得到消息迟了,派往顾家送贴的人已经出门追不回来,若是早知道一步,断不能今日请他过府做客。如此一来,倒显得本王有莫大的嫌疑。”

“啊?”那道姑惊讶,“妾身午间还在集市上见过那位莫家姑娘,下手的人是谁,王爷可知道。”

齐王冷笑,“总之是见不得顾家和莫家好的人,这事倒还不用本王多费心思。”

道姑眼珠子转了转,素手抚着齐王的胸口,“那蕊儿的事……”

“大事未定,让她安份守在府里,她所求之事本王会为她成全,不必急于一时。”齐王说完看向顾宪之远去的方向又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