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内,方舞一沉默望着爬进来的“杨瑾”，又看看他身后飘动的窗帘，认真思考起直接将人一脚踹下去的可行性。

似是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杨瑾”立刻道：“就算你把我从楼上扔下去,我也还能回来的。在这里，我没那么容易死。”

方舞一：“……”

她看了看正插在对方侧颈的水果刀，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挺有说服力。

“你这么缠着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要我许愿吧。那也太小题大做了。”默然片刻，方舞一淡淡开口，顺手扯过监控台前的椅子坐下。

……椅子质量不太行,看着是皮椅，实际软软的像是劣质塑料。方舞一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在地上，忙用脚撑住身体，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气场。

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杀气：“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趴在地上的“杨瑾”，闻言却是一声轻笑。

笑声婉转清脆,与那副男人的面貌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违和。

方舞一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把脸换掉。”

都掉马了,还顶着这面孔做什么，纯粹恶心她吗。

这回“杨瑾”倒是挺听话,柔柔弱弱地答应了一声,身上忽然爆出“咯咯”诡异的声响。

就在这“咯咯”声,他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变化——骨头移位，关节变形。背部被从里面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只手从那口子中伸了出来，然后是头、肩膀……

“杨瑾”皮肤如同失去填充的枕套般瘪了下去,而从它的皮囊里，又一个人形爬了出来。

不，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人形——因为它只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一条黏糊泛光的肥硕鱼尾。

那人的上半身没有衣物，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肩胛骨处，还有一双湿漉漉的、尚未展开的小翅膀。

——熟悉的配置，让方舞一一下就联想了那个“半身神明印”。

所以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这书太能耐了，能耐到还给自己搞了个拟人？

方舞一眉毛微动，依旧非常霸气地半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纹丝不动。

另一边，长着翅膀的人鱼终于完全从废弃的皮囊里爬了出来。她抬起头来，方舞一这才发现，这个人鱼，她长得还挺漂亮。

五官精致如同精心雕刻，一双湛蓝的眼睛，像是蕴藏了大海。

然而，她的其他部分，却没有脸这么完美——她的身形瘦弱到仿佛没有内脏，手掌上也光秃秃的，没有手指。

就像是一个畸形儿。

这个畸形儿又往前爬了两步，抬脸看向方舞一。

“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她低声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吗？这就是了。”

方舞一偏了偏头：“话说在前面，我不是医生。”

人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找你寻求帮助的。恰恰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

“现在你看到的模样，是我自己锤炼出来的。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寄主。一个强大到，能让我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寄主……”

她努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而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方舞一：“……”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方舞一默了片刻，说道，“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年轻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人鱼：“……”

她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然而仔细想想，又发现这话好像没什么错，又默默将嘴闭上。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再到处看看。”方舞一诚恳地给出建议，“我们没可能的。”

“为什么？”人鱼却有些急切地又往前爬了两步，“是因为杨瑾？还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系统？我说过，我能做的比他们都多。”

她微微垂下头，湿润的长发散下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而且，我其实也不介意做小……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方舞一：“……”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人鱼：“还是说，你介意我是生命借贷的所有物？那也不是我愿意的，是他们强迫我的……”

方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