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言若有所觉地转身——
刺客的黑发微遮住眉宇,撩拨过细密的眼睫。他的腿长,显得身型非常挺拔。繁复的云纹沿着他的脖颈,爬上耳后,映衬着空茫的眸子。
牧奇水迟钝地对上巫言的视线。
奇异的感觉在他的心脏处滋生。
仿佛是旧日重临。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花不停摇曳,散发着醉人的香味。鸟雀叽喳,茶烟袅袅。一切的嬉闹声皆化为朦胧的背景乐,他的世界倒映出了外交官的轮廓。
——是新的色彩。
挤走了粘稠的血、浓艳的红,敲碎了由“指令”塑造出的麻木,领着喧嚣且绚丽的所有,闯入了他的眼眸,包裹了他的感知。
如追着月亮的蒲公英一样。
“我只是,望见了你。”
……望见了截然不同的轨迹。
“奇水?”巫言没有听清他的呢喃,便晃了晃手,试图唤回他的思绪,“怎么了?”
“是在介意刚才的事吗?”外交官先生无奈地捏了捏刺客的侧脸,再认真地强调,“别担心,在我这里,你仅仅是‘牧奇水’。”
“不是工具、不是刽子手。”
【我不需要你杀谁。】
“仅仅是‘牧奇水’。”
【我只希望你自由自在地活着。】
将自己当作礼物送给青年时收到的拒绝词与此刻的清冽嗓音重叠,拂过刺客的耳畔。巫言冲他扬起嘴角,精致的五官蒙着初冬的日光。
“一起回家吧,奇水。”
——扑通。
某个器官的跳动,骤然加快。
……
刺客本该秒点头的。
莫名冒出来的少年,软化了巫言的态度,使他默许了他的跟随、依赖,甚至叹息般地、充满纵容地向他伸出了手,邀请他一起回家,不再驱赶他。
然而。
踏出脚的前一刻,牧奇水的脑子里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音:【真的要过去吗?】
——这是需要犹豫的事情吗?
他十分不解,并且准备忽略系统,抓住当下的机会——恨铁不成钢的系统强行停滞时光,制止了他的步伐。雌雄莫辨的声音愈发冷漠:【阿言愿意接纳你的全部,放下是非观,坚定不移地维护你。】
【你呢?】
【牧奇水,你不是真的不明白。】
“……”
牧奇水陷入沉默。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只快要触碰到巫言的手,曾经握着利刃,割破无数人的咽喉,浸泡过无比浓厚的血液……确实,他不是真的不明白。
青年希望他自由自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