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巴撤回了军营，却见军营里乱作一团，粮草所在地还冒着大大的浓烟，“怎么回事？”登巴抓着一个将士问道。

“是裴家军……”

登巴松了手，一脚将那人踹到在地，“一群没用的东西！”遂疾步朝着粮仓走去，粮食已被烧的只剩下两三成，为了救火，也都已淋湿。登巴急火攻心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心里还安慰着自己，那裴煜珩必定已被困在了那林中，只要他们带回了好消息，损失了这些又何妨？

登巴抹了抹嘴边的血，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等着消息。

天都黑了，根本就没人回来，登巴喊来探子，去敌方探探情况，即便他心里清楚裴煜珩很有可能已经回了军营，他留在那的两万将士都已牺牲，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输的这么彻底。

裴煜珩到了天黑才回军营，陈武在他身后支支吾吾的，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想说什么你就说。”裴煜珩道。

“此事为何不让费姑娘知晓，是主子不信任她吗？”

当然不是，裴煜珩在心里说道。费桐是个怎样的人，他最清楚，如果只是为了揪出内奸，就让五千人的性命送葬，她是不会愿意的。

“你管的太多了。”裴煜珩冷声回应。

陈武闭了嘴，带着人马随裴煜珩回丰隆，好像有很久没见到那个婆娘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裴煜珩一回军营，聂山就前来汇报情况，说的第一句不是战况，而是有关于费桐，“费姑娘情绪很不好，属下赶到的时候，身上全是血。”

“这就是你要汇报的战况？”裴煜珩问道，似乎并不关心费桐，可是他紧抓着自己衣袍的手出卖了他。这一切都不是巧合，甚至和他料想的相差无几。

费桐是军事奇才，虽出身山寨，却有颗善良的心，这是战场上的大忌。每次与敌军交战后，费桐的情绪都不好，不止一次地与他说，等战事结束要好好慰问这些将士的家属。所以，这一次索性告诉她，在战场上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有将悲伤化为动力，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聂山简单地说了说当时的情况，裴煜珩看似听得很仔细，一说完，他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聂山是兵，服从军令，也没必要为将军的私事操心。

费桐是在七娘的怀里睡着的，睡着了也是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小孩子一样。可怜七娘不能出去会情郎，陈武在帐篷中见费桐如此模样，也只是与七娘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他得尽快赶回金安……

费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尸体堆里，对面是裴煜珩，他手中的剑还滴着血，一副凶狠的样子。

一下子惊醒过来，一旁的七娘也被费桐的动作给吵醒，“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我出去走走。”费桐披着衣服，走出营帐，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却在操练场上看见了小六，他一个人躺在那台上。等费桐走进，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悲伤、迷茫……

费桐双手一撑，坐在了台上，小六的旁边。

“老大……”小六喊道，费桐等着小六继续说下面的话。

沉默一段时间后，小六大吸一口气，“胡老大没了。”冉丰也因为他受了伤，还好伤势并无大碍。

胡老大没了，费桐有片刻的呆愣，没了，怎么没了，没了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

“将军带的五千将士，无一人生还。”小六不太明白，为何只有将军一人回来，为何将军只带上了五千人马……他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了。

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还想着要立功升职，今天就没了，如果当初自己阻止他们入军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跟他说那番话，是不是他就会免了这场麻烦，所以，还是自己害了他。

“会后悔吗？听我的话来这军营里。”费桐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

“不后悔。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之后的生死，也只能看命了。”小六想，如果不是冉丰替自己挡了那箭，是不是他也会死在这战场上。

小六坐了起来，跳下了台子，也没和费桐打声招呼，就朝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费桐学着小六的样子，躺在台上，手枕在脑后，她突然想念起都城的那间客栈来，夜晚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很是悠闲自在。

巡逻的士兵经过，叫了一声“费姑娘”，费桐轻声回应，这实在不是个安静的地方，便回了帐篷。

费桐并不觉得困觉，坐在案前，点了蜡烛，翻看起书本来。还是裴煜珩送来的那一本，看了许久，一页都未曾翻过，就这样睁眼到了天明。

天亮，军营中鼓声阵阵，所有的将士一个个站好，费桐和七娘也站在一边。裴煜珩站在昨晚费桐躺过的台上，神情严肃，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曹江的身影。

“去叫曹江也来。”裴煜珩对都尉说道。

曹江好似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站在那打了好几个哈欠。

裴煜珩要干什么，这个问题刚刚在费桐的脑子里冒出来，裴煜珩就开口说了一句话，五个字。

“军中……有奸细。”

曹江的瞌睡醒了一大半。费桐听到这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登巴带着人推战车的场景，战车是曹江做的，只有一辆，而登巴当时推过来的有三辆！

奸细，所以五千将士无一生还吗，就像在若羌一样……

费桐将视线投向了在场的将士当中，每个人都在左顾右盼，像是在找奸细的样子。而裴煜珩则是看着曹江，“来人，把曹江拿下！”

曹江惊诧地看向裴煜珩，由着将士困住了双臂，大喊着：“不是我！”

“不是你，那为何敌军也会出现你做的战车？”裴煜珩说道，又将视线转移到在场的其他人中，“我军营向来干干净净，为何你进来后就出了内奸？”

“是你让我进军营的！”曹江大吼道，如果不是裴煜珩，他也不会进军营。这个地方，他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