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佟青提着一壶绍兴酒，到了尚书府外。门外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只要佟公子到了，便速速迎进到大堂等候。

尚书府里的陈设与蒙府比起来差一些，就更别提将军府了。整个大堂中的气氛严肃了些，颜色暗沉，大多家具都是颜色深的漆。仆人替佟青倒了茶，佟青手中提着酒壶倒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是在下送给尚书大人的酒。”刚将那酒递给那仆人，便见尚书大人从堂后进了来，“佟公子怎的还这般客气？”

只见他挥了挥手，让仆人拿着酒壶，下去了，自己则是坐在那主位之上，喝了口茶，“佟公子的文章老夫看了，句句精辟字字在理啊！只是可惜了，败在最后一场。”还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

佟青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头是在故意揭他的伤疤吧。

“本张兄的功夫就比我高，输给他也是应该的，大人也不必为我感到可惜。”再加之当时他的大腿被暗器所伤，也不如平时灵活，那输赢便是显而易见了。

“不知佟公子的伤有无大碍？”尚书当时可是注意到了，若被那暗器所伤，伤口可是不浅吶！

“并无大碍，多谢尚书大人关心。”

两人又是寒暄一番，哪知尚书府来了一位贵客。见了来客，尚书和佟青急忙跪地，行叩拜礼。

“朕本次乃微服私访，爱卿不必多礼，你也起来吧。”这让佟青着实有点措手不及，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能遇到皇甫羡，还是在尚书府里，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再观尚书大人的神色，并无半分惊讶，只怕是早就知道了。

“你就是佟青？”皇甫羡坐到主位上后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佟青。

“正是。”

“你觉得这次的文试题目如何？”

“有些难度，与兵书上所写不同。”

“那你认为用兵当如何？”佟青暗中揣度皇甫羡的意思，是认同他这个人才，还是试探他的底细？

“草民认为用兵在于变字，巧用策略才是王道。”

“好一个王道！哈哈哈哈。”佟青的底细还未查明，可他也不愿错过了一个人才，这才让尚书安排会面。果然，此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你可愿做文官？”武举的榜单已经公布，佟青这般瘦弱的模样也让他与武官无缘，即便是他的表现很好，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文官也应该是绰绰有余。

“能弄得一官半职是草民的毕生愿望，只是……”佟青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让皇甫羡有些气愤，想着怎会有这般不知好歹之人。

“只是什么？”尚书问道，这孩子本是机灵，怎的此时这般愚钝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只是这武举选出了个文官来，怕是要被其他人说三道四的。”

听了佟青的话，皇甫羡的怒火消了一大半，对他这般诚实的人可是不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在柳统领门下当差吧。”这入了禁军，也算是武官吧，再来柳钧也能看着他。

佟青听了，连忙跪下谢恩，心中高兴得很。皇甫羡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也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借着体察民情为由离开了。

“小生多谢尚书大人。”佟青见皇甫羡离去，单膝跪在地上，表示对尚书大人的感谢。

“佟公子快快请起，你是以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官位，老夫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尚书大人是越看这个小伙子，越觉着满意，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

两人又开始谈及其他，问了佟青现在的住处、家中的人还有当官的原因。当然，佟青所说皆是胡编乱造，无父无母，自小由叔父养大，如此身世，更是让尚书大人对佟青的叔父感到好奇，能养出这般杰出的人必定不凡。

天色渐黑，佟青告辞离开，未回那处院子，反而是先去了他来都城时入住的客栈，城西那间，他可是付了将近一个月的房钱。

今日佟青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只想早早休息。进了房，刚刚脱下外衣，便听见屋顶瓦片的咯吱一声。

“是谁！”佟青大喊一声，却无人应答。

有谁会在半夜时分爬上这客栈的屋顶？佟青睡意全无，将外衣又穿上，到了后院，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反而是在他以前经常躺着的屋顶上，有一个熟悉的人……

“这天上也没什么稀奇的，敢问兄台在看什么？”遇见熟人，佟青心中自是有些开心的，将近五年没有见面，林棱反倒没有什么变化，好似瘦了些。

躺在屋顶的林棱笑了，恨是开心，“你不上来看看，怎么会知道此处没有风景？”五年了，当得知裴煜珩被抓，他便赶来了都城，因为他知道他一定在。

佟青飞身上了屋顶，五年前的感觉席卷全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佟青看着天空问道，并未看林棱一眼。当林棱回答的那一刻起，佟青就知道林棱认出了她。

“抱歉，那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林棱以为他会问五年前他为何会伤害蒙垣的事，哪知佟青想问的并不是此事，“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初我也是想找你问清楚，但现在想来，当时你一定有你的难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过问此事。”算起来，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的事，他本就不该插手，只是会对蒙垣心生内疚。

沉默了些许，两人异口同声道：“这段时间你可还好？”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随之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也消失殆尽。

“裴家军一路向南，接连拿下了十几座城，此路途可辛苦？”即便林棱刻意避过佟青所在的地方，但还是会忍不住打探裴家军的消息。

“辛苦倒谈不上，只是会累，心累。两方对战，受害的都是百姓，也存过放弃的想法，但天命告诉我，这场战事结束，天启将会更加繁荣！”裴煜珩的命运已经注定他将成为帝王，他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的上位者。

“天命……”林棱嘴里念叨着这个词，他是从来都不信的！

两人未谈多久，林棱还有要事，一人回了屋，一人使着轻功消失在夜里，没有人知晓，这一夜发生的事。